向杨集,问道:“卫王,幽州义仓桉乃是由你一手破获,事后还受到严惩。满朝文武俱在言及此事,你缘何一言不发?”霎时间,整个大殿的气氛立时变了,群臣皆是抬眸而视。
紧张者有之、忐忑者有之、期待者有之、看好戏者有之……而苏威朝服里的内衫在这一刻,都被汗水浸透了。
杨集应声出列,神情严肃的说道:“圣人,功必赏、过必罚乃是我大隋强盛因要之一。昔日秦孝王俊违反法度,先帝以其奢侈骄纵,将其官职尽数免去,仅留王爵,时有幕僚忠仆愿意以死代秦孝王受过,先帝不允。而且还说‘法不可违,若如公意,日后王公大臣犯事之时,人人都让奴仆代受主过,而人犯却逍遥法外、依旧为非作歹,故而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既不能冒领他人功、亦不能代人受过’。”
“古今同理,朝廷今若让人代为受过,那就是包庇罪犯、纵容罪犯继续败坏法纪。”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就在刚才,有人说‘其罪之大、过失之重,止在老臣一人’,而此桉不光是贪官污吏在窃取国家钱粮,还涉及到通敌卖国、出卖军情、资敌等大罪……既然此人愿意一力承担,那么通敌卖国罪,自然也包括在内。”苏威的心思,杨集自也洞察于心,你苏威不是要算计人吗?
不要是人情吗?我倒是看你敢不敢拿。一席话,说得苏威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殿中群臣也都
“醒悟”了过来:杨集当初在幽州大开杀戒,朝臣便纷纷以擅自杀官、杀人为由,对杨集进行轰轰烈烈的声讨,使之受到
“严惩”。等到桉件起因、经过、结果水落石出,朝臣却都选择性的忽略了
“通敌卖国罪”,对于杨集受到的惩罚更是视而未见、装作不知。如今随着杨集当众提起,人们这才新笔趣阁
“恍然大悟”。诚如杨集所言,此桉表面上是贪官污吏贪污求财、贪图高利润,可本质还是卖国。
这等大罪,谁扛得起?而这样的大罪,又岂是苏威那句轻飘飘的
“请乞骸骨’所能了结的?刹那之间,难题又到了刚才大言炎炎的苏威的身上。
“圣人,老臣……”苏威面色苍白,他这一回的声音是真的颤抖,而不是装,甚至连整个人都抖动了起来。
“罢了罢了!”杨广虽是十分不爽苏威,却也知道
“通敌卖国罪”与他无关,若是将这大罪按到苏威头上,真正的罪人必将欢欣鼓舞、欣喜若狂,而自己却落下苛待功臣、昏庸失察的恶名。
他打断了苏威,目光看向气势汹汹、兴奋莫名的群臣,缓缓的说道:“苏相老迈渎职,有失察之罪,但念其于大隋有开国之功、且数十年兢兢业业如一日,罚俸三年、罚金五万两,以观后效。”苏威身形颤颤巍巍的拜谢道:“老臣谢圣人隆恩!”默不作声的裴矩心头轻轻一叹,苏威终究还是有大用的,圣人这不轻不重的惩罚,也能看出圣人的帝王心术、驭臣之道愈加纯熟了。
杨集稍是一想,也明白了杨广用意。杨广对朝局洞若观火,他心目中的强敌、死敌始终是关陇贵族,而苏威虽然与他心意不合、思维和做事风格也跟不上本朝步伐,但还没有到达完全厌弃的程度;况且苏威所带领的关中士族始终在关中和关陇贵族分庭抗礼,杨广要是将其拿下,群龙无首的关中士族必然倒向难分你我的关陇贵族。
关陇贵族集团如日中天之势好不容易被压制了一些,要是让它吸纳与其若即若离、自成一派的关中士族,其势又将一家独大、无人能制。
而在那些看不透这层关系的臣子眼中,罚俸三年、罚金五万两肯定是重罚,甚至还认为苏威及及可危;然而分析至此的杨集却认为杨广这个惩罚更像给他一个交待、更像是了结这场
“闹剧”。这般一想,杨集忍不住偷偷看了旁边的苏威一眼。发现苏威此刻的神情已然轻松了许多,眼角余光甚至隐带释然笑意,很显然,他也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
长孙炽和独孤顺、元寿等关陇贵族核心成员也想通了此节,他们只觉一股凉气袭上后背:从对苏威的惩罚来看,皇帝是非要搞死他们不可了?
接着,杨广降李子雄为检校幽州刺史、罚杨纶五年俸禄。这时,一些没有领会圣意的官员还有些不满意,正要出班陈奏,杨广却是沉声说道:“今日有重要议题要处理,未免影响诸卿今日办公,当言归正传才是。诸卿对此处罚若有异议,备好奏疏、改日专程议及此事。”
“臣遵命!”躁动的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此事确实不用着急,而苏威、李子雄、杨纶等人也跑不掉,他日把资料准备充分,效果也许会更好。
不过与这些
“见子打子”的臣子比,一些更加机灵的臣子却已经顺着杨集的思路、想到了元氏;毕竟杨集是从惨遭灭门的元氏渔阳系拎出了高建武。
而这等卖国大罪,元胃、元寿焉能不知?若是没有他们的怂恿和支持,已被处以极刑的元弘嗣敢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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