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统岩绿、宁朔、长泽三县,郡治岩绿城,李渊在去年不幸摔死以后,朝廷任命郇王杨庆为朔方郡太守、总管,只不过因为大雪和过年的缘故,所以杨庆到任时间还不到十天。
正月的朔方郡朔风如刃、白雪皑皑,大雪仅仅只是停了两天时间,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又从空中飘落而下。
杨庆在长史赵弘智的陪同之下,巡视城池。
说起来,赵弘智也是卫王系的成员,他的父亲赵轨因为才德兼备、清正廉洁、政绩出众,被杨坚任命为杨爽的属官;杨爽病逝以后,独孤敏便请示杨坚、解散了王府的属官体系,于是赵轨复又进入仕途;但是过了不了多久,赵轨也在家中去世,享年六十二。
赵弘智与兄长赵弘安谨遵父亲教诲,都是修身自励、生活俭朴的贤良之士。他从御史台小吏当到今天的长史,除了自己有能力、有节操,杨集也推了他一把。
而他的兄长原本是招摇军的郎将,当初杨集奉命整顿这支军队之时,赵弘安不但全力协助,而且与杨集一起消灭了刘迦论的主力;事后因功晋升为此军的左将军。
杨庆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说道:“虽是同为雍州,可是朔方郡比关中冷得多了。”
“关中像个大盆一样,四面八方都有大山挡住冷风,而朔方却没有这个优势,自然要冷一些。我开始有些受不了这刺骨的寒冷,可是过了一个冬天,便习惯了。”赵弘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北方比这里更冷,牧民们怕是会冻死不少牲畜。”
杨庆也知道这里的百姓有一半以上是胡人、胡人后裔,他说道:“朝廷一直强调集中教化,莫非牧民们没有定居、没有种田?”
“没有的!”赵弘智摇了摇头,说道:“牧民们过着游牧日子,到了冬天才会驱赶征牲畜进入城池之中。他们的人动辄数千、数万,牲畜更是以十万计,一旦他们入了城,总会造成各种事故。”
“确实是如此。”杨庆了解之后,皱眉道:“朔方也就这么大,为何不在就近之处建立村镇?李渊之前为何不说?”
“牧民固执的抵制汉文化、固执的抵制融合,始终固守胡风陋习,过着逐水草而居、动辄动刀子的日子。这里还是算比较好的了,而生活在北方榆林、五原的胡人更加狂妄。”默然半晌,赵弘智有些艰难的说道:“至于李太守,他性情豪迈、喜欢广交豪杰,行为举止比较类胡;他认为各部只要没有乱,其他的问题不重要。”
杨庆的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动了起来。大隋统一了这么久,而胡人居然竟然还是如此,真以为大隋拿他们没有办法不成?
而李渊分明就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来当官,只要朔方不乱即可,至于教化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既然他不作为,自然有大把时间去打猎、自然有大把时间去结交所谓的“豪杰”。
他压下心中怒火,说道:“若是不改,朔方永远就是胡化之地。等到冰雪融化,咱们就要有所作为。不但要对牧民的行为举止进行规范,还是对其子弟施以教化。我倒是想看一看谁有胆子对抗朝廷、对抗法度。”..
“喏!”赵弘智听闻此言,大是振奋的抱拳应命。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短暂的沉默,只见一队斥候从前方的街道当面驶来,为首的火长控好战马,近前行礼道:“禀太守,自延安郡而来的那支商队已经渡过红柳河,正往长泽城东北方行驶而去。”
“这么快?”杨庆剑眉一轩,心中暗自庆幸不已,从他接到杨集的命令到现在,也不过一天半的时间罢了,由此可见对方一直在冒雪北上。否则的话,那些装满货物的重车焉能来得这么快?
他看了赵弘智一眼,向那斥候火长询问道:“自北地郡而来的那一支到了何处?”
斥候火长拱手作答:“那一支进了盐川郡境,便向正北方行去,具体动向目前不明。”
杨庆初来乍到,不太了解这里地形,他向赵弘智问道:“赵长史,你怎么看?”
赵弘智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思忖片刻,很是详细的介绍道:“灵武东北角、盐川西北角的交汇之处便是黄河。那个部位南方二十余里则是自东西南流的纳远川,而纳远川又在灵武县的历城汇入黄河。”
“历城就是秦汉时期的军事要塞浑怀障。到了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城镇。那里商业发达,常住人口足有两千多户。而冬天北上的商队一般都在那里进入黄河。如果是重车的话,他们往往把货物换到长长的雪橇或平板车之上,这样一来,既比陆路快、又很安全。以我推测,这两支商队极可能在那里集结,换好车架以后,再沿着黄河冰面北上。”
“原来如此!”杨庆点了点头,转向向斥候火长吩咐道:“严密监控这两支商队的动向,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另外向赵将军传讯,立刻率军北上,从南方抄其退路。”
“卑职遵命!”斥候火长连忙答应一声,调转马头,带队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