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放慢速度,倒不是他们不想走快些。而是这泥泞不堪的路上,行人面容枯槁,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无法做到平静如常。
白思衡拦下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用蹩脚的官话说道:“大娘子,请问渝州是发生了什么吗,一个月前我来的时候还不曾这副光景。”
听到这个异地口音,妇人抱着婴儿戒备的看着三个人,好像在担心他们会把婴儿抢走一样。
婴儿因为连日不进奶水,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只小猫一样。
陌离殇从包裹里掏出一小片从店里打包的烙饼递给那妇人。看到吃食,妇人一把夺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被噎到了也只是用力的捶了捶胸口继续努力的下咽。
吃完烙饼,妇人用贪婪的眼神看向陌离殇的包裹。其他难民也围了过来,看起来凶神恶煞。
白思衡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拔剑一劈,旁边的树应声倒地。
妇人害怕的用力抱紧了婴儿。
陌离殇又掏出一张饼,诱哄似的说:“大娘子只许告诉我们发生了何事,这个就是你的了。”
“发大水了,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大坝决堤,底下的村庄都被大水淹没了。”说到这里,妇人眼中闪过泪水和恨意,“都是何平那个贪官,都是因为他,才害得我们如此!”
冲天的恨意迎面而来,陌离殇沉默着把烙饼递给了妇人,直到妇人狼吞虎咽再次吃完,他们三人才离开。
白思衡带着三人来到旁边的树林里,解开了马儿的缰绳,“再往下估计没有地方有青草可供它们吃了,就把它们放在这里,等之再回来接。”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三匹马儿往丛林深处而去,消失不见。
傅明渊看着远去的马儿,仿佛心中的那抹光也渐行渐远。
“何平是庆昭五年的新科进士,在翰林院进修三年后进了工部,五年前提出了新建大坝的工程从而受到父皇的重用,特派来渝州加固大坝。”傅明渊说道。
而何平上任的这五年里,渝州的确再也没有传来水患之灾,一时之间深受明武帝信赖。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贪污腐化至此吗?难道没有人能禁受得住荣华富贵的诱惑?
“萧公子,我们走吧。”陌离殇拍了拍傅明渊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有了马,三个人只能步行。泥泞的路已经漫到小腿,一脚下去又黏又重,乌黑的淤泥发出阵阵恶臭。
傅明渊有点反胃,陌离殇及时的把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这颗药丸微苦辛辣,却颇为提神醒脑,把傅明渊的反胃压了下去。
“萧公子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陌离殇问道,比起白思衡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他可谓做到了大夫的父母之心。
傅明渊点点头,出身富贵的他见过最脏乱的地方就是昭狱了。
可能是一路上见到的景象太悲惨,三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越往前走人却越来越少,傅明渊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以前听说渝州各个城池都有数千上万人,怎么越走灾民越少?”
白思衡和陌离殇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陌离殇才回答:“因为人都死了。”
傅明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终于在走路的第四天,他们来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村庄,村庄地处山岭之下,大水过后还能看见人烟。
终于见到活人了,三个人疾步上前,看到幸存者寥寥数人而已。
他们围坐在一起,中间是用石头搭成的简易灶台,放着一个大锅正咕噜咕噜的煮着什么东西。
看到这一幕,白思衡的脸皮不太好看,却还是上前交涉。
“我们是从北边过来的商队,请问广平城怎么走?”
这里的老汉精气神比在安县遇到的好一些,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三个年轻人,劝道:“那里的人都死光了,还过去做什么?”
一句话使三个人都沉默了。
傅明渊拿出了身上的令牌示意老汉,“我是京都派过来的钦差,特地前往广平城调查决堤的真相。”
“原来是京都来的大人,”老汉嘲讽的笑着,“出了事才过来,还有什么意思?”
这声质问,三人都没有办法回答,只能沉默着。
而老汉也不指望他们回答自己,看他们三个年纪轻轻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三个也说不上什么话,估计是上头叫来打探消息的侍从。
想到这一点,老汉才正面的回答了刚刚的问题,“往东再走几十里地就到了。”
傅明渊躬身道谢,说道:“我会给你们、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
周围的村民都嗤笑了起来,仿佛在笑他们自不量力。
这时候坐在老汉身边的年轻人说:“煮好了,大家快吃吧。”
老汉这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