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有苦说不出,实在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开口:“主子,今日出来的匆忙,我们并未带多少钱。” 林砚眼角一抽,面色一下子沉如水。 这回里子面子都被丢了个干净。 周围一片寂静。 在春风扫落叶的声音下,路七艰难咽下口水,主动替他挽尊:“不过家里头的现钱是足的。” 农夫左看右看,呐呐问:“那这钱?” 朱文清拢手凑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后才正色道:“我也经常忘记带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现下便由我先付。” “好。”林砚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待会朱老板谴人随我回去取钱就是。” “好,好,好。”朱文清连声应,只怕他恼羞成怒。 后头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有朱文清这个活金山,其余的也不再有顾及,纷纷改口,正好让方映雪凑齐了一块地。 这一次收获颇丰,分别之前,方映雪对朱文清再三致谢,后者只是意味深长道:“方非池中之物,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啊。” 回城时,林砚一直黑着脸。 至于缘由嘛,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湘想笑不敢笑,憋得面团子似的脸一片通红,唯恐恐他会杀人灭口,方映雪就没这么多顾忌。 “你是自作自受。”她捧着肚子笑得眉眼弯弯,还有泪光闪动,“你若一开始不和朱老板计较,何至于丢脸?” 林砚绷紧脸,一声不吭。 方映雪没就此住口,捧着脸笑吟吟的:“何必如此呢?大家都是生意伙伴,你和他搞好关系,有益无害。” 恰逢马车停下。 林砚一手掀起帘子,在出去的空隙硬邦邦道了句:“不用他,我自己也能做好生意。” 方映雪哭笑不得,赶紧探头出去叫住他。 “等等!” “还有何事?”林砚冷眼睥着他,显然是计较她取笑他的事。 “夜长梦多,我打算明日就给那块地动工。”方映雪努力憋笑,眼中却仍亮晶晶的,“你若有空,就来捧捧场。” 说完就缩了回去。 “驾——” 马夫高扬起鞭子,骏马双蹄腾空,长嘶一声后迈开步子,逐渐驶出了林砚的视野内。 马车摇摇晃晃,帘子被风吹起一角。 “方姐姐。”顾湘趴在桌子上,自下而上看着他,谴责道,“方才你不该取笑林公子的,他最爱面子了。” “是我的错。”方映雪嘴上说得好听,嘴角却抑制不住扬起,难得让林砚吃瘪,她怎会放过? 顾湘看得分明,撇了撇嘴:“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你。” “关我何事?”方映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高高挑起眉,“是他自己想耍帅的。” 虽不知耍帅为何意,不过顾湘料想不是什么好话,一本正经的反驳:“你明知他是为了你,才和朱老板争表现的。” 方映雪的笑意收了几分,再开口时语气冷淡。 “你明知我不想提这些。” “可是……” “没有可是。”方映雪打断她,玩味笑着,却无一字不是真心,“我现在只想着赚钱,不想谈男女之情。” 是吗? 顾湘满腹牢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还能一辈子不谈? 她哪知方映雪正是此意。 今日在心上人面前丢尽脸面,林砚脸色阴了一日,路七不敢招惹,眼观鼻鼻观心的缩在角落。 不想还是被林砚叫了。 他暗暗叫苦,磨磨蹭蹭走出去:“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找些能工巧匠,要是最好的。”林砚直勾勾看着他,字里行间藏着威胁,“若是再出差错……” “那属下就提头来见!”路七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主子放心,这次绝对出不了差错。” 他势必给主子找回丢的面子。 林砚满意一笑,挥挥手示意他即刻就去。 翌日。 方映雪踩着晨光到时,那块地已是尘土飞扬。 她让带来的工匠加入其中,自己领着顾湘转了圈,才寻到站得远远的林砚,生怕沾了灰尘。 再看,他今日穿着也和往日不同。 不似往日低调的黑衣,他穿了身暗红绣金的长袍,衬得面庞如冠似玉,总算沾了点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