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说完,就该说些软和的了。 “倒也不是我要逼迫你。”曾鸿目光不再那么锐利。 杜传芳没说话,你没逼迫我,那刚刚的话是谁说的?鬼说的? “一级压一级,上面的死命令下来,我压力也很大的。”曾鸿的手指朝上指了指。 杜传芳还是没吱声。那到是,上面压你,你就来压我,我压力更大。 “丢土之责就是皇亲国戚也承担不起,是要掉脑袋的。当官的也跟你没什么不同,就一颗脑袋。”曾鸿套着近乎。 “杜老爷是本地有名望的乡绅,官民一体,我也不瞒你,西边的情况很糟糕。民无恒产心不定,贼子每攻破一县,必有内应,杜老爷你说这鄞县当中有没有可能存在的内应?”曾鸿用手指沾了沾温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大圈。 杜传芳哑口无言,他怎么说,要说没有,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整个鄞县刁民不少。 “我上任以来,自问从未为难过本地乡绅。今日趁着杜老爷找我这个机会,跟你开门见山,也不是为了为难你,主要是为了活命,活我,也活你。我把话放这儿,让我活是底线。我要是没活路了,高低得带走一些后生与我作伴。”曾鸿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敲了敲桌面。 杜传芳酝酿再三总算是开口了:“敢问大人活路在何处?” 杜传芳知道,他今天来这一趟,就必定是要出血了。 “就四个字,遵纪守法!”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需要提醒杜老爷的是,尊得须得是国纪,守的是大燕律。” 曾鸿此言一出,杜老爷开始难受了,遵纪守法赚得可少多了。 “那这个……”杜老爷把账本翻了个面,用中指敲了敲。 “那是前任该管的,我只管我任期内的,我走了,杜老爷怎么跟后面协商是后面的。”曾鸿加了个限定,不能逼迫太紧,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大人有吩咐,小民岂有不从之理。”杜传芳算了下账,觉得还可以接受,算他曾鸿识相,不翻旧账。 “今天色已晚,叨扰大人良久,小民这就告辞了。”杜传芳不想再聊了,止住吧。 “且慢。” “曾大人还有何吩咐?”杜传芳刚迈开半步的脚一顿,还没完没了了。 “王家兄妹的案子也是发生在我的任期内。杜老爷行个方便?”曾鸿把同样的话还给了杜传芳 “人人皆知他们两个是我杜家人,曾大人非要当着众人的面打我杜传芳的脸吗?”杜传芳寻思这来了一趟,不仅被放了血,竟然连最初求的芝麻小事也不成。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老爷不要心急,且听我细细道来……”曾鸿把人前给杜传芳做脸的事儿一提。 杜传芳犹豫了一会儿,说不准他们再用王秀兰和王贵这两个名字。曾鸿一口答应,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杜传芳离开后,一直在屏风后的许茹走了出来。 许茹挑了挑眉说道:“杜传芳倒是个听劝的。” “他要是听劝,也不会浪费我这般口舌了。”曾鸿摇了摇头。 “他父亲倒是个人物,他本人差远了。本事没多大,心高气傲,比做官的还要牛气。” “杜家是鄞县半边天,不傲气才是有鬼,你更头疼。”许茹顺手把杜传芳坐歪的椅子退回原位。 “倒也是。”曾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回到杜家的杜传芳就受到了小儿子的迎接。 小儿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他这么晚还来迎接杜传芳,就是为了问王家兄妹的事儿。 看到裹着厚厚绷带的小儿子,杜传芳不仅没有心疼,还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个败家子的错,要不是他一直叨叨着王家兄妹,他能连夜去找曾鸿吗?他不去找曾鸿又何至于割地赔款。 杜传芳越想越气,也不管小儿子胳膊有伤,一脚踹了过去。好在小儿子腿脚还是灵活得很,往后一跳,避开了杜传芳这一脚,然后就溜之大吉。 杜传芳一脚落空,差点没站稳,转过身就给了管事一脚。 杜传芳的小儿子敢躲,管事哪里敢躲,于是结结实实地挨了杜传芳十成十力气的一脚。 曾鸿把公堂之下的事儿办妥了,公堂之上才顺利。这也是令姜陵无比失落的判令的背后真相。 …… 姜陵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没有舒展的感觉,只觉得心口更堵了。 曾世叔能有青天之名确实是名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