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曾鸿死后也依旧惦念着他们,百姓泣不成声,同时对这位愿意好好安葬曾鸿的王大人产生了微妙的好感,脆弱的信任建立起来。 很快就到了曾鸿入土为安的日子,沿途户户皆挂白幡,送葬的队伍也越来越长,大家都知道县令的长子回不来,次子和小女儿一起死了,所以推选出了年龄合适的孩子做孝子。 姜陵和柳枝站在队伍中毫不起眼,蒙受曾鸿恩情的人太多了。就连杜家人也来了,士绅们也得承认曾鸿对他们并没有不周到的地方,虽然吐出了一部分利益,但也从另一方面得到了补足,不是那种认死理的官员,他不邀名,只做事,跟这样一位县令相处不是件难事。 入葬的地点是风水先生千挑万选出来的风水宝地,说是曾大人死后会化为鬼神继续庇护着鄞县。 封土的都是精壮的汉子,干活很是卖力,当最后一块土落下之后,姜陵总算是哭了出来。柳枝抱住姜陵,轻轻拍打着姜陵,哭吧,哭过又是新一天。 她这两天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当中,她不敢相信曾世叔还有许姨就这么走了,曾世叔和许姨真的帮助了她良多,他们都是再赤诚不过的好人,这是什么样的世道,总叫好人不长名。 姜陵开始讨厌太平贼了,这是她无能的迁怒,她知道那个王大人会信守承诺善待鄞县百姓,自焚是曾世叔和许姨自己的选择,一切不过是彼之英雄吾之仇寇,她的私情却让她无法解脱。 不止是姜陵在哭,还有百人、千人、万人在哭,这哭声惊动了山中鸟雀,它们先是慌乱,然后又整齐划一地向着一个方向飞,像是在为亡灵引路。 这一整天的天空都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太阳却不肯落泪,直到太阳和月亮交替,子时一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然后就是雷公的咆哮,雨落了下来。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土地湿哒哒的,乌云散了,太阳出来了。 姜陵又是一夜没睡,她推开东边的角窗,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日出。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影响,她总觉得这轮太阳不够明亮,它无法穿透深厚的云层。 “大小姐,该洗漱了。”小瓶走进去就看见了阳光下暗怀忧伤的姜陵,“诶呀,您的眼睛。” 昨天哭了许久又一夜未眠的姜陵,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 “我的眼睛?”姜陵下意识地想要去摸。 “诶呀,您别摸啦,等我去煮个鸡蛋来。”小瓶放下盆,跑了出去。 姜陵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模样,低语道:“好像,是有点憔悴……” 鄞县易主,县令一家自焚殉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平波府。 平波府的知府急得像是热锅上了蚂蚁,鄞县失守,平波府的门户打开,他手上这点府兵哪里敌得过灰贼啊! 曾鸿那个蠢货怎么守的鄞县,上次不是分了百人给鄞县了?怎么这么快就失守了?还殉国?我看是畏罪自杀! 知府连忙又写了两封信,一份是追加给张经略的,一份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