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只是指甲没了,我呢?” 她觉得自己一生都在这一年里了。 小嫂子把指甲缩回来,转着眼珠子想,难不成小姑子这是起了反心?觉得家里不体贴她了?那她以后还能体贴家里么? 她又笑着坐过去解释:“家里这几天忙了点,上回你回去,你不知道娘为着你把大嫂按到祠堂关了多久。” 说着,她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八。 那地方黑洞洞的没事儿阴风都刮得通。八天啊,这死老婆子真是狠心,关得大嫂瘦得皮包骨头,就这还得让她站着布菜。 她慢慢劝薛珍:“娘守了你整整两个日夜,来之前还躺在家里喝药,要不是道士说你公公克她,她也是要亲自来的。” 薛珍仍是不说话,就算为了女儿,她也不会以前那么好糊弄。 哥哥嫂子亲爹亲娘到头一个也靠不住,她走了这么多天,家里怕沾上官司一个也不来看她。 分家产三个嫂嫂倒是来了,可来的不是时候,要这个要那个的,弄得家里不像样子,婆子丫头谁不看她笑话? 就连丈夫也一样。 宁大日子过得不舒坦看谁都不舒坦,他不骂人也不打人,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养身体。 前阵子还来了个道士说他有仙根,这蠢猪似乎真有点儿信了,天天在家跟着吕洞宾的神像一起过,说完修什么内丹。 结果丸子药吃下去脾气越来越大,时不时就要发作一回,薛珍下了命令,在家禁止人给他丹药。 孩子还没落地的时候宁大还肯听她的,现在姐儿都满月了,他对薛珍的怨气发了出来,薛珍口水费尽也管不住他,只能就这么算了。 她的丈夫也是个笑话,可她不想再当笑话了。 吃完饭,小五小七去拜过棺材。 段圆圆和宁宣一起回家,小嫂子要到钱也背着人偷偷叫了马车溜回家去。 扫地的丫头瞧小嫂子包袱鼓鼓的,放下扫把就跑到宁大跟前打小报告说:“大爷,奶奶又背着你补贴娘家!” 宁大哼了一声,关着屋子骂薛珍养不熟。 她生了孩子就不怎样好看,他的宅子从宁家的大宅子变成破旧的小宅子,他的妻子也跟着旧下去。 旧房子还有什么说头,看着就让人想起以前的好日子。 宁大跷着腿坐在床上,让人把薛珍叫过来。 薛珍哄着孩子脱不开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怀着她的时候气受多了,才带累得她长不开。 宁大一趟一趟地叫人过来,薛珍挨不过,皱眉把孩子交给嬷嬷,包着头巾过去问:“喊冤呢!” 宁大闭着眼吩咐:“珍珍,我的药呢?你帮我熬一熬,下人手不干净,我不吃她们熬的。” 薛珍知道这是为小嫂子的事在发作她。 她咕哝一句:“吃了也是绣花枕头,不中看又不中用的。” 宁大脸阴沉下来,睁开眼盯着她不说话。 薛珍笑着戴耳罩面纱,把柜子里的药包拿出来,在屋子里外头打了个小炉子。 丫头把银铫子拿出来放好,薛珍把难闻的药材放下去,一会儿水就咕嘟咕嘟冒泡。 泡泡开在银铫子里,薛珍低头去看,她的脸印在水里,好像也鼓出狰狞的包。 “像个癞蛤蟆。”薛珍柔柔地笑,她理理鬓发,“水要不够了,你去再拿一小碗过来。” 丫头领命而去。 薛珍揭开铫子盖,里头的沸水遇着冷气慢慢平静下来。 宁大没听到水声,在里头叫她:“珍珍,药好了吗?” 薛珍温柔地说:“还没呢,火有些大,我再加点儿水进去。”说着,她走到树底下,刚刚她看到有只肥猫儿在这尿了一回,底下的土都骚臭得很。 她伸手抓了把猫尿过的土放到药里,等丫头端着水过来,薛珍已经把药用纱布虑出来了,黑乎乎的一碗,闻着就让人头昏脑胀的。 宁大跟喝神仙水似的喝了一肚子,过了会儿就手伸到下头去摆弄想看看有没有效果。 薛珍想着那跟软趴趴像只猪儿虫的东西,知道丈夫不会好起来了,只是他自己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当不成男人,不甘心她生不出儿子。 薛珍自己也不甘心,不甘心嫁给他,不甘心深宅锁青春,可人得认命,她认了他凭什么不认? 薛珍端着空碗走到假山旁边痛快地摔个粉碎。 碗碎了,她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