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起来,只是笑着跟她说:“以后没人欺负咱们了。” 段圆圆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外头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也慢慢听不到了。 不管怎么说,宁宣都是为了保护她和姨妈。段圆圆捂着耳朵钻到表哥怀里睡了。 宁宣盯着帐子叹了一夜的气,轻轻地说,自己以后就是没有爹的人了。 这一折腾再耽搁人,大夫过来看了一眼就说人是真不成了。 宁文博每天缩在屋子里咒骂儿子儿媳,拉着丫头婆子洋洋得意地抖宁宣想跟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争宠,结果被自己打回去的事。 他说话不清楚,丫头婆子都听不懂他再说什么,只有常年待在他身边的仆人能看懂。 荣富跟荣华都是跟宁文博一起长大的兄弟,荣华不见了以后荣富水涨船高,渐渐成了宁文博身边第一红人。 他家里爹娘都死了,也没儿子媳妇什么的,只把一个宁文博当成亲弟弟疼爱。 如今看老爷瞧少爷不顺眼,荣富又挨了窝心脚,自然同仇敌忾,成天在外头溜达着要找宁宣的茬。 这天宁文博在屋子里吃汤面,他忽然惊喜地跑进来小声地说:“我抓着大少爷一个小辫子,只要嚷嚷出去,他就是一个死字!” 宁文博也来劲了,咕哝着问他:“是什么啊?” 荣富说:“大少爷想要药死老爷呢!” 是药三分毒谁不知道啊?怎么老爷忽然就对人参着迷了?他偷摸把头两次的人参须子拿出去找人看了,人家说里头放了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吃下去有劲儿,可慢慢的人也废了,还离不开那东西。 荣富把须子拿出来笑开了花。 再说那两个丫头片子,怎么会一路畅通无阻地蹿到老爷床上去?还不是有人帮着她们? 这些都是荣富猜的,他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但他仔细推敲过了,没有五成也有八成把握,只要一告官,让官府过来要什么证据都能给他定死了! 以后还怕宁宣不听话?荣富笑得眼睛都红了。 宁文博听得心怦怦跳。 宁家怎么可能有杀父亲的儿子?宁家也不可能有杀儿子的父亲。 他跳起来把人参须丢在地上踩得稀烂,骂:“快闭上你的狗嘴,中午吃几个菜啊,疯成这样!”骂着骂着,他又说不许荣富再往外乱说,不然就要拔了他的舌头去填渡人河。 荣富不敢说话了,他想到渡人河脸色白得厉害。 渡人河是一条很宽的大河,旁边还有个渡人庙,这个地方是衙门从前找高人算过专门用来祈求雨水的宝地。 只不过祷雨人都是妓,女为阴,阴招水,良家妇女不会出来抛头露面,这事儿当然就得她们来干了。 要是妓不够,反正自愿当妓的多得是,凑凑总能凑全。 这些妓哭得眼睛跟桃儿似的,一路呜呜咽咽被带到渡人庙外头分成好几组,有时多有时少,具体得看当年旱到什么程度。 她们不能吃喝睡觉,在庙子里头唱歌奏乐,从白天唱到晚上,再从白天唱到晚上,每个人饿得直哆嗦也没人说要吃饭。 因为要是苍天没有怜悯这些姑娘,姑娘们一停下跳舞的脚,饭菜就过来了,鸡鸭鱼肉美衣华服样样都有,吃饱喝足,完了就被投进渡人河活祭水龙王。 现在天家看不上妓啊姑子的,大发慈悲不让她们干祭祀的活了,渡人庙慢慢荒废下来,路过的人经常都能听到女人呜呜咽咽地在里头哭,还时不时传出来歌声。 后头里头经常有缺胳膊断腿的男人尸骨什么的,大家都说是龙王妾恨他们太无情,接着又把渡人庙翻修了一遍,修成了龙女庙。 姑娘家没事都爱跑过去跪着求龙女把负心汉天打雷劈。 渡人河倒是没怎么改,每年春天仍旧时不时地被附近村子丢个把人下去,这回男女都不拘了,男风盛行,万一龙王爷也好这口呢? 一锄头下去能翻出十只大拇指的地方,比乱葬岗还恐怖! 荣富死人一样白着脸跑到屋子里烤火,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老爷不把这件事捅出来啊? 大少爷就是个坏水种子!明少爷多好啊,又听话嘴又甜。 宁文博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这么睁眼躺了三天,他气若游丝把刘怀义叫过来吩咐:“你偷偷把荣富弄断手脚丢到渡人河里头去给宁家祈福,回来再把宁宣给我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