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导的话,司马睿虽然表面上没有提出异议,但是在心中却是不太相信的。
司马睿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不管是关中的匈奴胡虏也好,还是关东的青州汉国也罢,都是一些虎狼之国。
匈奴胡虏破国灭族的大仇自不必说,就说那刘预也是野心勃勃之辈,如今与自己联盟,也不过是因为贸然篡国,根基不稳罢了。
就算是这样,却依旧是日日操练兵士,听说已经有了劲卒二十多万
这二十多万劲卒已经完全能做到丰衣足食,远不是江东豪强部曲那种半奴隶性质的私兵可比。
如今这些青州贼军只是欠缺些战场历练罢了,只要过上几年,那刘预就将拥有二十多万真正的精锐。
在加上物资粮草的储备,就肯定会向匈奴胡虏发起挑战。
匈奴胡虏虽然是死仇,但其灭亡的话,下一个倒霉的就将是江东晋室了。
不过,在这一件事情上,司马睿和琅琊王氏却没有办法统一意见了。
琅琊王氏宗族繁多,其中的许多人已经在淮南经营起来了南北互市。
因为在南渡之后,江东土著豪强早已经占据了吴中富饶的熟地,北方士族就算是想要开垦荒地,也不得不重新另寻他处。
所以基本都是去往更加偏远的会稽郡东南一带的海边郡县,那里沼泽河流密布,就算是垦荒也是花费不小。
相比之下,在淮南一带经营南北互市,就成了这些北方士族迅速恢复元气的好路子。
特别是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大士族把持了权力,原本江东朝廷设置的商榷税卡全都是成了摆设,没有人敢向这些大士族征税。
同时,这些北方士族又借机排挤其他的江东豪强和寒门。
“仲父,朕听说刘预亲将卒,远士人,国中多有不服,只是迫于其暴虐,故而敢怒不敢言”
司马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仲父声名远隆,有威信于天下,何不修书几封,密送于北方的仁人志士,让他们速速相约举事,逐贼寇而奉王师”
听到这番话后,王导却是摇了摇头。
“陛下,北方诸人虽然心存晋室,但还是无人敢逆刘预兵威,数年之中,几无败例,此等虎狼之师,何人敢反啊”
司马睿的脸上面露痛苦之色。
“要是果真如此,那刘预马上就要站稳脚跟,等到那时候,将有何人能制之”
“贬黜名士,戕害名教,这刘预实在是比胡虏还要可恨”
司马睿恨恨的说道。
这倒不是他真的觉得如此,而是希望以此来提醒王导,青州贼寇可是明目张胆的打压大士族豪强的,你们琅琊王氏这种就是妥妥的被压迫者。
以此来提醒王导抓紧想办法,否则,如何保全琅琊王氏的富贵
不过,王导还是没有接过这个问题。
如今琅琊王氏之中参与南北互市已经成了与屯垦同样重要的产业。
这荒僻落后的江南之地,几乎是啥货物都缺,琅琊王氏只要派人把货物从淮北运到淮南,就可以赚得盆满钵。
如此情况下,王导那里肯去鼓动青州汉国的内乱,一旦内乱发生,这淮南的互市就没有办法做了。
没有了南北互市的利益,数量巨大的琅琊王氏宗族如何养活荆州、江州的王敦数万私兵如何养活
这些没有了的话,琅琊王氏的权力也就是要被动摇了。
“陛下放心,刘预虽强,但是关中的胡虏也并不是好对付的。”王导立刻说道。
“只要关中的胡虏尚存,则刘预必定是联盟于陛下,共同对付胡虏,胡虏占据关中有地利之便,刘预根本没有那么轻易的攻取。”
“这时日肯定要很长,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都是不好说啊。”
王导原本就是北方人,自然是知道北方近些年来的状况。
天灾且不说,就说各部附塞的戎狄,就足以让一个强大的中央王朝头疼不已。
更何况只是占据了半个北方的青州汉国,怎么可能很迅速的击败匈奴人呢
只要这时间拖得久一点,那可就是什么情况都能发生的。
“二十年”
司马睿对于这个说法倒是有些惊异,他的年龄已经是快到不惑之年了,司马睿最近几年身体频频劳累失调,谁也不敢保证他还能健健康康的再活二十年。
“朕记得,那刘预尚不到三十岁”司马睿轻抚着短须说道。
“好像是二十有八。”王导轻声的说道。
“要是真的等到二十年才能光复山河,那朕怎么等得起啊。”司马睿也是轻声叹道。
王导刚要开口,却听到一声内侍的通报,说是皇太子司马绍求见。
司马睿随即吩咐让司马绍先候着,不管是任何急事,总得排在王导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