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醒来之时,意识还有些模糊。 她茫然坐起身。 屋内简陋,只有一方土炕和一张破旧的衣柜,但胜在干净整洁。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艰难地吞咽几下。 宋瑶扑到衣柜前,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破旧的铜镜。 镜中的少女脸色红润,五官清秀,眸光澄澈。 是她的脸,上面没有祭魂尸的魔纹。 她颤抖着手探向自己的脉搏,一下一下,虽然微弱,但有跳动。 这便证明她有心跳。 她没有死。 她明明死了,她作为靠执念存活的祭魂尸,在放下执念的那一刻便已经魂飞魄散。 可指尖下的脉搏不是假的。 “宋瑶!今日为何又没做饭!” 房门被推开,来人闯了进来,将她推倒在地。 随后是拳打脚踢,宋瑶护住自己的脑袋,拳头和鞋底落在身上,疼痛并不是假的。 她真的活了过来。 “怎么,明年便是新政实施,你想要去做官是吗?” 宋父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眼眶通红的宋瑶,恶狠狠说道:“你做梦,自古便没有女子当官的,你就好好在家给我干活吧!!” 房门被重重摔上,宋瑶仰头望天,身上剧烈的疼痛,可她却笑了起来。 她大笑着,任凭眼泪横流。 她重新活了过来,她回到了过去。 那陆鹤亭…… 陆鹤亭在这时候肯定也活着。 宋瑶爬了起来,飞奔出门朝学堂跑去。 一路上她跌倒了许多次,来往的行人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并未停下来脚步。 她飞奔着朝学堂跑去。 路边的荆棘划破了衣裙,她磕磕绊绊膝盖上碰出了血,满脑子却都是在玉簪上看到的画面—— 穿着青衫的人遍地是血,以往明亮的眼眸渐渐浑浊,瞳孔的光散去:“阿瑶,快跑。” 他一遍遍呢喃着让她快跑。 宋瑶飞奔着,一边跑一边擦去眼泪,可泪水却像是破闸的洪水般,根本擦不干净。 鹤亭,鹤亭。 她终于跑到山间的那处小院,今日学生们并未上课,陆鹤亭一人在院中修着桌椅。 木门被推开,院中的青年愣神看过来。 “阿瑶?” 他有些怔愣。 可瞧见宋瑶满脸的泪水,以及她破损的衣裙和膝盖上的伤痕,他的脸色忽地沉下。 他放下手中的椅子,起身快步朝宋瑶走来。 “阿瑶,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哭阿瑶,跟我——阿瑶?” 他的话尚未说完,少女径直扑入他的怀中。 陆鹤亭从未与宋瑶这般亲近过。 宋瑶虽经常来学堂学习,还时常帮他的忙,可是两人也始终保持着明显的界限,谁都 没有跨过此线一步。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宋瑶哭的撕心裂肺,绝望的哭声将陆鹤亭的整颗心都攥起来,一点点碾碎殆尽。 他心疼的手忙脚乱,拍着她的脊背:“阿瑶莫哭,与我说说是怎么了,谁欺负阿瑶了吗?” “鹤亭,鹤亭……” 宋瑶哭的喘不上气。 陆鹤亭从未这般慌乱过,“是你的阿爹吗,他又骂你了吗,我去找他为你讨回公道。” 他只知道宋瑶的父亲对她不好,经常凶她,他不知道她的父亲还打她。 陆鹤亭被宋瑶的哭声吓得慌乱,便要推开她去找宋父理论。 可怀中的人却紧紧抱着他失声痛哭,好似要将自己全部的委屈哭出来一般。 “鹤亭,鹤亭我好想你,鹤亭……” 陆鹤亭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他无措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生涩地哄着她:“我在,阿瑶我在,别哭。” “别哭,阿瑶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宋瑶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嗓子都哭哑了,她终于停了下来。 此刻已经下午,飘起了小雨。 宋瑶坐在凉亭之中,陆鹤亭前去煮了茶。 她看着外面的雨一点点变大,随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瓢泼大雨,一如当年他死去那日。 她捂住脸,却阻挡不住汹涌的泪水。 刚端着一壶茶回来的陆鹤亭愣住,不明白为何刚哄好的人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