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小时候的我晚上去她家找她闺女玩,她家还没吃完晚饭,我就站在她家厨房门口等着她闺女。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她家刚蒸了一锅白面馍,一家人的围着那个大馍框子就着西瓜豆糁美美地吃着。
可她却蹲在厨房门口,费劲地咬着一块几天前剩下的硬馍馍。
她家的一条大黑狗盯着她手里那块发黄发黑了的馍馍在她旁边转悠。她嚼着嚼着不忍心了,就把剩下的一块鸡蛋大小的馍馍扔给狗了。
这下子不好了,正巧给坐在厨房里馍框子前,吃热乎乎新馍馍的婆婆看见了。她登时扯着嗓子朝她吼:“你个败家娘们,好好的白面馍谁叫喂狗了,你作的上天了你!”
吼着就向儿子告状:“看看、看看,你的好媳妇拿白面馍馍喂狗,可别叫老天爷看见啊,老天爷看见就不给咱地里庄稼结粮食了呀……”
旺大爷听了这话,把手里的馍一扔,过来踢了她几脚,嘴里还狠狠地咒骂着。
她儿子也跟着骂:“傻逼娘们,挨打不亏……”
闺女也吼她:“看你还把好面馍馍给狗不!”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和头发上的泥土,面无表情地为自己辩解:“这块馍硬得咬不动了,狗都好几天没喂过了……”
那时候条件虽不像现在这么好,但谁也不缺吃少穿,过年的时候大人孩子都能穿上新衣裳或者穿上新鞋子,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旺大娘穿过一件新衣裳和新鞋。
她总是穿着亲戚邻居拾给她的旧衣裳,因她洗得很干净,补丁也补得很精致,所以从她身上看不出邋遢和褴褛。
有一天,旺大娘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了,在城里当过保姆,种过花草,采过茶叶……
在外面见多了认广了,她的眼睛亮了,她的思想活了,她懂得了,什么叫——尊严。
有一天,都当了婆婆的旺大娘,居然跟旺大爷提出了离婚。
一个快五十的女人要跟男人离婚,这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这个消息也等同于在旺大爷家里扔了一枚炸弹。
家里的母亲七十多了,正需要人照料,大儿子媳妇要生孩子了,需要她伺候月子,而旺大爷因年轻出力太多导致了腰肌劳损,也干不了重活,还时常吃药,这两年零花钱几乎都是旺大娘打短工挣的,真要离了婚这个家还不是得乱成一锅粥啊。
于是,旺大爷头一回跟一起过二十多年、被她骂了二十多年的媳妇说了一回软话,让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别闹腾了。
从来没把母亲当回事的儿子,忽然发觉这个家没了母亲真的不行。他媳妇月子没人伺候,以后孩子没人带,他想吃妈做的饭菜了再也吃不上,他没零花钱了再也没人接济他……
于是他坚决不允许妈离开这个家,还威胁她要是离了婚,他一辈子都不会认她这个妈。
将要出嫁的闺女也忽然发觉:她可不能没有母亲。
于是女儿第一次喊着妈抱着她求她不要离婚。
旺大娘居然软的不吃硬的不怕,闺女儿子也白搭。
她很霸气的给了旺大爷两条路:一是离婚;二是以后这个家她当家。这下子可把旺大爷一家给惊呆了,这个被压迫半辈子的女人要闹翻身啊!
闹到最后,旺大爷想好歹这比离婚强,就答应了。
此后的旺大娘就当家做主人了。
她先是把财政大权从旺大爷手里夺过来,然后开始定下家规:媳妇生孩子她伺候月子行,但是儿子得给她劳务费。
以后孩子她带也可以,儿子跟媳妇要拿保姆费。
当然不拿也行,孩子她不看,照样出去打工。
而且,女儿的嫁妆儿子必须出一部分,因为儿子结婚的时候花了妹妹的彩礼。
当然,女儿的嫁妆钱她自己也得出一部分,因为她知道女儿在外面打工这几年,手里有小金库。
至于婆婆,旺大娘再不给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了,这活全部交给旺大爷。
这番改革下,婆婆不敢骂她了,男人开始怕她了,儿子和闺女开始尊重她了。
对,是尊重,母亲的变化令他们对她刮目相看。
而旺大娘也不打工了也不种地了,她开始学着做生意。等她做生意赚了一些本钱后,她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镇上开了一家超市。
结果,没几年,旺大娘的超市在镇里火爆得不行,她又再接再厉,在超市旁边开了一家服装店,那可是财源滚滚啊……
这几年超市和服装店又不断变革,生意居然还是一样的好。
旺大娘的故事令我想起一句话:我不怕人,我怕人性。
人性真的是欺软怕硬,至亲之间也是这样。
把随份子钱给了旺大娘,又说了一会话我和妈告辞出来了。
在路上,我问我妈:“当初你要是跟我旺大娘一样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