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泽阵的初遇就是这么一回事。
以这个夜晚为开头,羽川和回忆过很多次与他相处的时光,以防自己遗忘这个重要的幼驯染。
为了拯救世界而进行的异世界冒险充满未知,不确定花费的时间,不确定经历的人事,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活着回去。
血脉相连的双亲漠然以待,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黑泽阵是羽川和心中不可替代的唯一对象。
在那段旅途中,与黑泽阵一起度过的时间绝非用来缓解苦涩的糖果,而是每一次回忆都会使羽川和坚定不移走下去的灯塔。
灯塔中有两个人,一个人离开去进行异世界冒险,被留下的另一个人察觉真相,同样选择离开,踏上了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不同道路——但灯塔永不熄灭。
……
“……”
意识上浮,房间中另一个人的呼吸被捕捉到,警惕性刻在骨子里的银长发青年在床上睁开眼,神情清醒,目光清明。
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昏迷前发生的事在脑海中回放,他不动声色地向另一个人的方向看去,在床边支起的躺椅上是沉沉入睡的“一般市民”。
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黑泽阵从床上坐起掀开毛毯检查,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冷意——除去腹部被缠上绷带,他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被脱掉了。
床铺柔软又温暖,与被子一起使他在昏迷中免受寒意侵扰,而床头柜上,除了保温杯和水杯,是叠好放置的内裤和衬衣,以及一件浴袍。
“……”
收留他的包扎者显然细心地考虑了很多方面。
结束观察,他心情复杂地又看了一眼躺椅上的熟人。
屋外的风雨已经稍缓,黑泽阵披上浴袍下床,在拿起衣物之前,弯腰给躺椅上的人掖好被角,额发之下,眉眼毫无波澜——在过去,他与羽川和互相照顾,这种事彼此都做过。
虽然现在认识他的人也许会被这一幕吓到。
他没有停留太久,拿起衣物,又径直去了浴室。
淋浴器被打开,水汽很快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热气升腾,青年沉默地拆开绷带,手指摸索和目光检查,不再流血,狰狞的、蠕动着的伤口仍能看见血肉,边缘却没有原本让人想起毒药的黑色——妖怪制造的伤口,不明毒素或者诅咒克制了他的自愈力,而现在,它被清理了。
不出三天,这几道严重的抓伤会愈合,难看的疤痕也会在之后的时间慢慢消失。
毫无疑问,伤口是疼痛的。青年却忽地笑了一下,嘴角短暂翘起一瞬,快速地清洗身上后,在绷带被水汽浸湿之前重新缠了回去。
他拉开浴室门,对上一双谴责的、含着关切的赤眸。
已经醒来、扒着躺椅椅背的羽川和上上下下地看自家不懂养生的幼驯染,叹气道:“我帮你吹头发吧?”
“……好。”黑泽阵点头,神情并无抗拒之意。
于是她抱着被子从躺椅上下来,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
……
“呼呼呼——”吹风机在客房里响着,气氛忽然就温馨起来了。
两人自幼年开始便待在一起,相处模式已经定了型,即使时隔七年再次于同一个空间相处,彼此都经历过很多,在不针锋相对的情况下,也很难在浮现出的熟悉感中创造出紧绷的气氛。
黑泽阵坐在马扎上,两只大长腿略有些别扭地伸开,而躺椅边坐着的羽川和举着吹风机,细致地吹着他那头又长又亮的银发,以前也不是没给他吹过,但那时头发可没这么长。
由于在对方昏迷时已经做过一次,这回她做得顺手极了,眼见银色长发越来越柔顺,稍一捧起便从从指尖滑落,没忍住玩了起来。
捧起、滑落、再捧起、再滑落……另一只手上的吹风机吹得有些漫不经心。
黑泽阵忍无可忍,抬手抓住作乱的右手腕,道:“很好玩吗?”
“很好玩。”羽川和什么话都敢说,暂且关掉吹风机,超诚恳,“阿阵,介意推荐一下从基因上改变发色的美发师吗?”
“没有这样的人。”黑泽阵握着手腕,视线从不再是绷带而是贴着纱布的伤处划过,平静道,“认真一点。”
“是是、我会认真的。”羽川和抽出手,继续吹头发,“我很担心你,阿阵。”
她的语气并不郑重,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但黑泽阵知道这个人从不说掩饰性的话,喜欢和讨厌的言语都发自真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直白到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也很让他没辙。
他沉默了一会:“那是一般市民不应该接触的事。”
又一次拒绝,却可以称之为劝说。
“没事,等我捏个假身份,你就会有法外狂徒的好队友了!”羽川和很坚定地说,想着对方不可能什么猜测都没有,没有掩饰,坦荡地发出直球,“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