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堂子胡同,那就可那儿打听打听,我们家店是谁开的。” 挽月淡然一笑,“不就是鳌拜家么,您卖这么高,主家也未必知道吧。” 听她对鳌中堂直呼其名,掌柜还是收敛了些,“小姐只知江南的原价,不知这两月南方闹血月教,百姓苦不堪言。这养蚕的商人也受了波及,生丝价格翻了几番。再通过水路运过来,到京城成本就不止五百钱。更何况我这绸缎是上上佳品,专门卖给达官贵人的,那卖一两银子以上已经不算贵了。您这条街上、再去正阳门大街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货比三家,满京城都是一水的价。” “他说的没错儿!小姐不必比较了,我已经一路比过来了。”说话的正是后进店的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端得是天庭饱满、方面阔耳、丰神俊朗,一看便是个福气富贵的长相。 挽月心道:阿玛家中产业众多,多半都是额尔赫、扎克丹等人打理,未必晓得里头的猫腻。今日她也不便继续逛下去,待明日取了账册来看再说。 “瑞雪,我们先走吧!” “小姐回见了您!” 挽月一行才出了天衣阁绣庄,那位买杭绸的少年便也跟着迈出了门槛,在店门口同挽月寒暄道:“听小姐口音不是京城人士,是江南人吧?” “怎么你们京城人都爱问这一句么?”挽月不欲与其多话,多半又是个搭讪的富贵人家公子。 “哦不不,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方才在店里听到小姐说起苏绸的价格,好奇而已。都说南方正在闹血月教,小姐既然是从南方来的,不知是否知晓一二?” 挽月闻此言,转过身来,“我早已动身上京,对江南当下的情形不大清楚。” “是这样。”富贵公子指指天衣阁的招牌,“您若真想买苏绸,可以去城西看看,这条街和正阳门大街上的一多半绸缎庄都是鳌中堂家的,价儿是谈不下来。有他家的高价,京城旁的绸缎商也不敢卖低。这不,皇城根儿下的寻常老百姓,本来就穿不起丝绸,逢年过节还能赶两身儿出来,这下更穿不起了。都叫富人给买了。” 言语中不乏对鳌拜的不满。 挽月也不同他争辩,轻轻笑笑,“公子不也是富人家的?” 男子哑然,笑道:“曹某算不上大富大贵人家,家父正白旗曹玺,我们家祖辈起就是包衣。” “瞧您面相,日后必能显赫通达、富贵盈门。” “那曹寅就借小姐吉言了!”说罢拱拱手,同挽月在街市口道别。 挽月深深地望了那个背影一眼,心里道:原来他就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那不也是跟在康熙身边的人?依稀记得他后来替康熙去镇守江宁织造府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站在前门楼子上扔个石子儿都能砸到个侍郎。京城果然遍地是人物。 “小姐,咱回去么?” “回去吧!” 回到府里,天色已向晚。好在府里温哲主事,并没有待她和乐薇很严格。今日是三十,朔月,天上看不到月亮,只有满天星辰,闹嚷嚷地挂在树顶。蝉鸣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晚饭挽月并没有用很多,吃用那白粥就着一点六必居酱菜,吃了一个葱油卷子,便不吃了。 白日里这院子已经被熏过艾草与薄荷叶,没有什么蚊虫。挽月便推开窗子,半趴在窗栏杆上,轻轻摇着扇子,望那星辰。宣纸上的小乌龟越瞧越可爱,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翻又翻不过来。 挽月端详了再三,末了将那纸用书册压住,“我有那么狼狈么?画得那么难看!还将我比作乌龟!” 说罢,便气咻咻地从窗户那儿回到屋中,搁置下那扇子,将古琴搬来轻抚。 指尖拨弄琴弦,两声是寂寥,三声是百无聊赖,连着拨弄五六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南星从庑廊绕过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新鲜瓜果进来,“小姐,这是大奶奶让送过来的,说是新疆进贡的绿瓜,叫哈密。宫里给赏了咱们府上几个。可甜了!” “知道了。”双手划过琴弦,流水一般的声音从琴弦上流泻而下。 南星蹙了蹙眉,旋即笑道:“小姐今日的琴声不似往日平静,反倒有些乱似的。” “胡说!我的琴声哪里乱了!”挽月嗔道。 南星抿嘴一笑,“奴婢说错了。” 挽月双手捧着脸颊,尝了一块哈密瓜,瓜丝丝甜着,可却不如那蜜饯甜到心底,反倒有一丝青涩,“你说……你要是讨厌一个人,你会把她比作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 南星想了想,道:“当然是坏的!什么蚱蜢、臭虫、老鼠、蝇子……什么丑,我就将他比作什么!” “砰!”挽月止住了琴弦,径直向床上走去,“不弹了!睡觉!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