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朕喜欢谁,不论她是谁的女儿,朕也要得到她。若朕不喜欢,不论她是谁的女儿,朕也可以不要。” 只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容若此时为难了,他本想告诉皇帝明日七夕,马齐邀了挽月去什刹海附近看庙会一事,毕竟论亲疏,他和皇上才是交情深厚。可一则,他方才否认了,自己反倒不敢多嘴了。二则,两年不见,他当真感受到眼前的少年与年幼已大为不同。 他在迅速成长,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帝王心是揣测不透的,若他起了心思,利用那位姑娘对付她阿玛,岂不是毁了人家? 是以,容若收了原本要说的话,只道:“皇上,明日是七夕,您可有兴致去什刹海逛逛?” 玄烨头也不抬,“不去了,比不得你富贵 闲人。近来事务繁多, 晚上朕还想再练练拳脚。” “那奴才朝告退了, 改日再来陪皇上练拳。” 玄烨抬起的手顿了顿,半天也不言语,似乎还在等着他继续说。容若却已出了习武堂。玄烨深深地看了容若离去的背影一眼,他到底欲言又止些什么?容若的性子与自己真是不一样,太优柔寡断,或许适合做个好诗人,不适合做官。 玄烨将护腕摘下来丢掉一边,心口没由来地又疼起来。这该死的马齐,上回那一拳到底出手有多重!偏偏太医号脉说没什么大碍。 他隐隐有些发不出的怒意,也不知是箭射歪了,还是容若吞吞吐吐,让他怀疑还有事情对其藏着掖着。 不一会儿,顾问行瞧见皇上回来了,面上似乎有些不大痛快。并未见到容大爷,也不知是不是二人起了龃龉。顾问行也不敢问,只赶紧打起帘子,玄烨迈进去,不冷不淡道:“叫叶克苏过来。” “嗻。”顾问行心道:主子最近阴晴不定,他得提醒三福、四喜这些徒弟们伺候得小心些。 叶克苏进来的时候,皇上正在用朱笔目不转睛地批阅奏折。 “上回让你查鳌拜家的事情,可有眉目?” 叶克苏一愣,找他来是问这个? 于是回禀道:“据安插的探子传信,鳌拜六月共与其党羽聚了三次。两次家中书房,一次正阳门大街上八方食府。还是之前那几个人,添了两名正白旗军中兵将。” “正白旗?”玄烨勾了勾嘴角,食指摩挲了起来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苏克萨哈真是四面楚歌,还有呢?” “鳌拜的党羽比他激进,鳌拜并不赞成冒进。目前党羽也分两派,以班布尔善为首,主张反。鳌拜主张制衡,观望再说。” 扳指在下颚线轻轻划过,又在掌心握紧,“这次秋闱和春闱,朕要好好在汉人中选拔几个贤能学子,朝中这些老臣,不能让他们一直独大下去了。” 玄烨抬眸,“还有呢?” “还有?”叶克苏疑惑,该说的都说了,还有未言尽的地方吗? “鳌拜家那个新来的女儿?” 原皇上是要问这个!叶克苏忙道:“回皇上,也是据探子来报,鳌拜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已经给了很多珠宝、产业、房田。这女子也很讨上上下下的欢心,来了有一个多月,人缘极佳。” 人缘极佳?她倒挺会笼络人心的。 “银子在哪儿,宠爱在哪儿。给她那么多,看来是真疼爱这个女儿。”玄烨听罢并不意外,继续阅奏折,“能把御赐之物赠予她额娘,足见宠爱。能做出这种不要命的蠢事,一可见其狂妄,二可见其鲁莽,三可见鳌拜也是性情中人,三个都是致命弱点。这就好比一头只知道生扑撕咬的老虎,再勇猛,也斗不过猎手。如果再护崽,就更容易对付了。” 叶克苏也甚是赞同皇上的话,屋里静悄悄的,忽而有一阵轻微地响动,叶克苏听觉灵敏,对细微响动也很敏感,他循声侧首,发现竟是从右边檀木架上一口 越窑青釉瓜蔓纹敞口瓷缸里发出来的, 里面盛着浅浅的清水, 还用几片荷叶、鹅卵石做装点,边上趴着一只小乌龟。 顺着缸壁爬了一阵,发现爬不上去,反而四仰八叉翻盖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叶克苏: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这个了? 玄烨发觉叶克苏在发怔,这可是极少见的稀奇事。抬眼却见他正在观察那瓷缸。 玄烨站起身,踱步到瓷缸前,见那小东西不知怎么的,四脚朝天挣扎,他轻轻拨弄了一下,让它重新翻过来。那家伙也不怕人,并不缩头,反而生气似的,爬到角落里趴着不动了。 朕救了你,你还生气?早知道让你继续仰着了。玄烨顿觉有趣又可爱,神色却平淡如常。 叶克苏也并未有疑,养花养鸟养龟,皆修身养性,磨人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