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四月初九 淄州西南三十里金军大寨 对峙已经持续了三天,在那场血腥碰撞之后,耶律马五原本是有机会带着他的儿郎们从容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这位金国军事体系内地位极其尴尬和特殊的契丹降将,因为某个瞬间的优柔寡断,终究是让这支金军偏师彻底陷在了这处…… 如今,刘洪道所部虽然受创,可反而战意高昂。那老狂生收拢被打散的兵马又整理出一万七千人,就在他东面十里处当道下寨,阻住他东进的道路。而南面,还有宋军张荣部七千人,也是在距离他十里外结寨,对着他这支队伍虎视眈眈。 三日前那场野战,他算不上吃亏。 以所部两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大约杀伤了宋军三千余人,其中一千多还是刘洪道所部的精锐重甲战兵。 按理说,宋军承受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尤其是其核心主力,那些重甲步兵损失惨重,按照以往交战经验这支兵马应该已被击溃。可坏就坏在,这宋军,非但士气不堕,居然凭着一腔血勇撑到了张荣来援! 并且成为最终控制战场的那一方! 其带来的直接恶果,就是耶律马五被迫匆匆撤退,留下死伤被宋军一一结果。而宋军却可以从容救护自己伤员,回收那些重甲。这一进一出,双方士气便攻守相易! 这三天里,他还尝试着做了不少战术调动,希望能钻一下两支宋军空子,看能否将人数较少的张荣部率先击破。 可结果他这边刚刚出兵向张荣营寨逼近,东面就看见刘洪道毫不犹豫地出寨支援——这老狂生,似乎是一战之后打出了火气,带着全军上下就想抓着他们再战一场!搅得这位契丹大将如今连拔营都不太敢,只得连发了三四封手书,敦促自己最近的援军——济南府刘豫率降军来援。 他其实对那些降军没有多大指望,想着让他们过来,能给自己壮壮声势,或者至少拖住张荣所部,好让他能专心将刘洪道先收拾就已经足够。 只是没想到一连等了三天,竟然半点音讯全无。向西放出的传骑,到今天为止全部有去无回! 作为一员沙场宿将,他心底的本能已经开始疯狂地示警——自己的后路济南府怕是已然不稳!不是刘豫降而复叛,便是哪里又冒出来宋军将他与济南府的联系隔断! 想来想去,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于是在今晨毫不犹豫地派出整整两个谋克的骑军向西侦查! 可那骑军才刚刚放出去还没两个时辰,居然又再度出现在这位契丹大将的视野之中! 他们旗帜歪倒,拼了命地打马,哪怕在营中也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颤动。传递警讯的响箭也是一支接着一支向着天上全无意义的抛射,完全就是情急之下只想着向自己大军主力示警。 “这是遭遇了宋人主力大军?怎地这就退了回来?”耶律马五嘀咕了一声,可转眼就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两个谋克的骑军哪里会让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 而紧接着,答案便呼啸而至!宋军轻骑,如赤潮一般漫过山丘旷野,出现在这支原本就已进退两难的金兵后路。 “列阵——列阵!”金兵骤然遭袭,却临危不乱,一群猛安谋克指挥着自家儿郎,钻出营帐,就在营中空地列队——他们也看清楚宋军来袭不过是些许轻骑,根本没有什么攻坚能力,若是闷头撞进来,倒要叫他们好好领教领教他们的强弓硬弩! 可是济南府方向忽然有这大股轻骑冒出,耶律马五又如何不知是胜捷军杀了回来! 这支幽灵一样的骑军第一次出现在金军面前便是选得他的部众下手,前几个月在大宋的两淮、京东与京畿诸路神出鬼没月余,如今总算是再度缠上了他耶律马五。 “完了……”想到这他当即只觉头痛欲裂,自己缓缓退回帐中,也不怎么想去理会外面喧嚣备战的情况。 相比起胜捷军之前大范围的战略机动,这一次东进却是要缓慢得多。一直到斥候发现了对方向西试探的那两百轻骑,他才带着骑军骤然发动。 两千骑军恶浪一样扑击上去,对面那两个谋克轻骑见状也毫不犹豫掉头,最终就成了耶律马五眼中看到的那番景象…… 胜捷军当然没有傻到会在这大白天以轻骑直接闯营,他们在两百步外骤然分成两股红色波涛,划着巨大的弧线转向,而后又驻马在丘陵高地之上。 只有一员骑士孤身向前又前进了大概五十多步,将盛着刘氏父子首级的木匣扔在荒地上,接着一言不发地离开。过了好一会儿金兵营中才出来了几个轻骑,将那木匣带回,呈到那耶律马五以及大帐之中一圈猛安面前。 这位招讨都监,看着那两颗被石灰粉包裹着的头颅,坐在胡床上久久不发一言。 胜捷军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