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李纲,与他书信往还、推心置腹,至少希望让他成为大宋的忠臣良将,而非虎狼之臣! 再比如——茂德帝姬赵福金! 这位曾被金军掳走的天家帝女在这一场风潮之中虽然态度显得极为暧昧,可关键时刻,到底是她补发了一份带有皇城司印信的密信,给顾渊这位喊着“奉天靖难”打进临安来的权臣一个奉旨平叛的名义。 这样的行为,在秦、汪等人眼中,甚至于赵构的观感之下,都等同于与顾渊结盟无异! 不知那位已被兵乱吓得彻底丧胆的赵官家,此时会不会后悔这一场驱虎吞狼的计谋,更是否会觉得,她这位皇姐已经完全失却了控制,也在阴谋着要行武周故事! “官家也有官家的无奈,坐在那个位置上……你让官家又能信了谁呢?”她想了想,低下头,静静地抿了一口茶。 “无奈?”顾渊开口打破沉默:“与帝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这场兵乱,顾某也觉得着实不能怪那些乱军受人蛊惑…… 御营中军,原本就是西军和河北路溃军改编成的,里面多少河北、河东的兄弟想要收复故土?就因为官家不敢信自家兵将士卒,便裹挟他们一次又一次南撤?从东平府撤到应天府、从应天府撤到扬州,又从扬州撤到如今这临安府,当真是寒了天下人之心!” “这等撤法,固然能苟延残喘几日……”他说着顿了顿,直勾勾地望向面前美人,冷冷说道:“只不知江南晚风之中、午夜梦回之时,帝姬两位靖康劫难中逝去的孩子可曾入梦?” “节度拿这等痛楚激我,究竟想说什么?”听到这种诛心之言,赵福金便是再怎么努力装作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也掩不住她双手不住颤抖这一事实。 顾渊笑了笑,举着那精致的茶盏,先是吹开茶沫,而后方才浅浅饮了一口,道:“我想说——若是帝姬与官家易位而处,不知今日局面会是如何?毕竟,官家想要的首先是保住这半壁江山……而你呢?” 他这一句话说完,静室之内便是一片微妙的沉默。 赵福金先是看了看顾渊,而后又看了看虞允文,这两个人却都没看向自己,只是默默低头品茶不语。 “节度今日下榻于此,慷慨激昂,指点江山,怕是只为了问福金这么一句吧?”这位天家帝姬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上一杯,抿了一口,端着茶盏沉吟片刻:“我早已与虞参议有言在先——官家不退位,这是我的底线……许是节度来得匆忙,虞参议还没与节度说这些?” 顾渊默默地瞥了一眼虞允文,见他微微点点头,方才道:“无妨……我本以为,帝姬既受过靖康之难,当不会困顿于沽名钓誉之徒那些世俗目光,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也不会在乎手段是否正当。” 而茂德帝姬则轻轻摇头,目光直盯着面前顾渊,有如一道凛冽的刀光:“——我也本以为,节度羽翼未丰,当不至做这窃国之贼!设使天下无有赵氏,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她这一句话说得虽然掷地有声,可是说完瞬间,无论是她还是顾渊都暗自发笑起来。 互相之间的试探游戏已经结束,面对顾渊一步紧似一步的威压,这位一直以来态度极为暧昧的大宋第一美人也终于被逼得不得不亮出自己底牌。 她收敛起自己的笑意,面相顾渊,正色以对: “顾渊——大宋百年之国,积威犹在!可我愿与你做这场谋国的交易,只求你犁庭扫穴之日,将完颜家的那些畜生曝尸三日、挫骨扬灰!” 可她的面前,那位年轻节度见状也只傲然一笑:“帝姬不过初掌皇城司,真以为手中有本钱与我做这等交易么?若有朝一日,我想要这天下,定然会是堂堂正正去取!那几位赵官家丢掉的汉家疆土,我也定会一寸一寸地给打回来!不过帝姬所求之事,顾某应下了!” 听到这回答,茂德帝姬赵福金摩挲着茶盏,久久不曾回应。 她看了看虞允文,又看了看顾渊,原本以为这是一场狐狸与狐狸的聚首,只是如今,依稀觉得,坐在自己面前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模糊——究竟是雄狐?是豺狼?还是一只蛰伏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