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声碎,喊杀声咽…… 汴京城下,无边的大雪已经开始覆盖这片战场。 最先接战的骑军战阵此时已无声息,只剩下被冻硬的人马尸身层层叠叠,像是成群死去的鱼…… 雪花静静飘落其上,想要抹去这杀戮的痕迹,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被血浸透的残破战旗也在这寒风之中,飘得越来越僵硬,直到最后渐渐地低垂下去。 再稍稍往西一些,金军结阵而战的一万步军已被彻底摧破!他们就如当年宋军那些勤王之师一般慌不择路,溃散如潮——到处都是宋军轻重骑军在纵横决荡,在无遮无掩地雪原上大肆屠戮着那些骄横一时的金军! 谁能想到,仅仅三年之后,同样的一场大雪、同样的一支灭国之军,竟被安排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只有战阵最西侧那一个万户的女真骑军还保持着指挥与士气,拼死力战!他们甚至尚有一支轻骑处在宋军阵势侧翼,哪怕被汤怀麾下骑军纠缠,却还是在不断地分出兵马,向着牛皋亲领的三个指挥发起袭扰和冲击! 他们这边此时接战已近一个时辰,无论宋金甲士都已是强弩之末!女真这边大约六七千人马陷于阵中,他们周身是大队大队的宋军重甲步战之士在向前涌动,想要将他们围拢,并向心挤压。 但这些女真骑军,凶顽而骄傲,哪怕三面皆是宋军甲士的身影层叠在一起,却还犹自狂呼怪叫着,挥动轻重兵刃!虽已丧失了大半战马、丧失了全部冲击力,可他们犹自不退,像是一只自知落入陷阱的困兽,嗜血而疯狂,给围拢上来的神策军甲士造成沉重的杀伤! 双方甲士面对面地站着,用兵刃朝着彼此甲胄招呼过去,几乎就在硬挺着以命换命! 两军战旗,也皆在疯狂摇动,只是此时已完全失却了指挥调度的意义! 乱局之中,神策军勉强守住了两翼战线不至崩溃。但来去如风的女真轻骑却击溃了他们试图迂回包抄的那个指挥,依旧牢牢把握着他们的后路!面对此等危局,他们竟还能在银术可的指挥下,拼命想要将战局一点点挽回! 两支未能破阵的骑军,此时已击溃被夹在中央阻隔他们的三个指挥宋军战兵,将阵势连成一片。失去了坐骑的骑军结阵步战,死死顶住两翼宋军压迫,而尚有坐骑的轻重骑军则混杂着拼死打马,向着宋军军阵底部作着不要命的强行突击! 银术可就在这阵势之中,哪怕万军皆溃,他也依然不想就此认输。 他的坐骑已第三次被宋军那骇人的长斧砍倒,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换马,而后领军厮杀! 哪怕他已听到东侧战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来! 哪怕他已明白他的元帅、他的大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场胜利,甚至失去了这场战争! “——再冲一次!咱们女真儿郎!随某再冲一次!” 他带住战马,不住地咆哮着。 手中长槊早在冲阵时就已经断掉,麾下儿郎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中战死,层层叠叠,尸堆如山……可他犹自血红着双眼,紧握着自己的战旗,伏在马背上喘息。他的亲卫还在周围,招呼身旁越来越少的骑军随他做再一次的决死冲锋! 他们当面,其实已经能看见宋军阵列只剩薄薄两层甲士——只要击穿他们,女真那无敌于天下的骑军便能自背后展开,将宋军这支右翼强军彻底截断!说不定便会引动全盘崩塌,成就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可片刻之后,这最后的狂想也被粉碎成了虚妄。 一员浑身是血的重骑猛安冲到他身侧,一把扯住他的马缰,朝他哭嚎哀求:“冲不动了银术可!右翼温敦里额和中军步卒彻底溃败……宋军……宋军一支生力正包抄过来!便是击溃当前这一军,咱们也是败了! 撤吧——某这边还有百余重骑,怎么也能突围回去汇合粘罕!银术可,咱们总得给西路军留点骨血呐!” “败了么?”这员女真大将听他这样一说,浑身燃烧着的狂热战意方被冰冷的雪熄灭。他环顾四周,却苦笑着摇摇头,“——你觉得,咱们难道还有机会回去?” 他喃喃说着,破碎面甲下,露出半张鲜血狰狞的面孔来…… 但那猛安却还不甘心地苦劝着:“撒离喝陷在城内,粘罕寨中只有一万辅兵……银术可你须得将这边的骑军尽力带回去!咱们哪怕全军尽墨于此,也不能让宋人捉我们一个都元帅呐!”那猛安说着,忽然劈手抢过他的战旗,“银术可——走!走!带着还有马的人!回去护住粘罕,回北方去!重聚大军,为某等复仇!” 银术可只是略一思索,便朝着那猛安点点头,没有半句废话,当即拔马,呼哨着退走。仅存的千余轻重骑兵全部跟在他的马后,想趁着宋军那支生力军尚未包抄过来,仓皇撤出这片早被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