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
这天每家每户都趁着中午,招呼自家的小辈去门前贴对联福字。
往褐色的门板上,厚涂一层乳状的透明浆糊,刚染的对联纸轻轻一碰,就能沾上一手红粉。
叶奶奶家的对联也该贴新的了。
叶眠就是家里辈分最小的人,贴对联这样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穿着白色的棉服,怕浆糊弄脏新衣服,又裹了一方毛巾,提着小凳子来到家门前。
今年的对联是叶海声买的。
纸皮很厚也很好看,字迹上撒了层厚厚的金粉,在日光底下布灵布灵的。
有风刮来的时候,金粉会飘落。
叶眠站在最底下,一部分金粉撒到了她的头发上。
只要她轻轻晃悠脑袋,头顶就浮现出一层金光,很是夺目耀眼。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街上比以往几天都热闹,熙熙攘攘地行人沿着小桥挪动,桥镇居民都趁着这一天,把自家吃不完的农产品拿出来售卖。
叶奶奶也凑热闹似的,在桥头卖起来柿子饼。
偶尔回家来上厕所,还不忘给叶眠带两个回来吃。
桥镇到处都是柿子树。
柿饼是桥镇的特产之一。
橙亮的柿饼裹着白色的糖霜,咬一口果馅儿Q弹,像是流动的果蜜,不会太甜腻,口感也很好。
叶眠很是喜欢吃。
她坐在房间的里,一口咬着柿饼,一边铺了十几张红包纸,正仔细往里塞着纸币。
其中两个都塞了厚厚的一沓钱。
是给叶爸爸和叶奶奶准备的。
剩下的是给来拜年的小孩的。
本来,她今天还想去帮叶奶奶卖柿饼,只是桥头的摊位狭窄,叶奶奶死活不让她靠近。
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所以,她只能百无聊赖的待在房间里,给放假员工们发发新年红包。
叶眠这个工作室老板做的很到位,几乎是给每个员工都一一私信发了祝福,加上一个微信转账。
每个人520元。
这不是算在年终奖里的。
只是她私人的小心意。
还没等她全部发完。
突然,她家的院门被人用力拍响。
小镇人都很注重传统礼仪,毫无章法的敲门,必定是出事了。
叶眠吓了一跳,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打开门,是两个拿着糖葫芦和柿饼的小孩,满脸红彤彤的吸着鼻涕,面色潮红像是疯跑来的。
叶眠愣了愣,然后莞尔一笑,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
两个小孩呆呆地看着面前好看的大姐姐,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
“你家老太太在桥头跟人打起来了,快去看看。”
说完,像是害羞,两人就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叶眠:“???”
她如果没听错的话,说的是叶奶奶吧?
打架了?
叶眠心里一慌,连门都来不及关,赶忙顺着桥头找出去。
外面还下着小雪,河道水位下降露出了漆黑的水位线,这个季节,青苔都不敢肆意生长。
叶眠融在人群里,逆着人流往桥头去。
叶奶奶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最近感染了风寒,偶尔会咳嗽几声。
可到底是年纪大了,骨头也脆,打架必然会出事儿。
且,她根本想象不到叶奶奶是会和谁打架。
是顾客?还是那些健壮的摊贩?
每一个念头都注定了叶奶奶要吃大亏。
她急得要命。
跑起来的时候,风冰冷的像一把把尖利的弯刀,不停往她脸上划。
飘落的小雪花落在她的眼睫毛上,又融化成小水珠。
可惜叶眠没空去擦。
她目光不停在四周流转,最终才在一家门廊下看见叶奶奶的身影。
叶奶奶头发花白,杵着拐杖站在寒风中,脸色难看的要命,声音不大,但也铿锵有力。
“你真的是个无赖,我向来是懒得跟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争执的。”
叶眠停住脚步,目光落在被骂的人身上。
然后,她视线凝住,来势汹汹的气焰瞬间熄灭大半。
与叶奶奶争执的,是一个同样杵着拐杖的老太太,精气神与她奶奶不相上下,又同样的摆着黑脸。
“我哪里无赖?我就是碰掉你个柿子,大不了我赔你两块钱呗。”
“你故意的!有好道不走,非要往我这贴,癞皮狗。”叶奶奶呛声。
“你说谁是狗?”
“……”
眼看两个老人家的拐杖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