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了一些,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桑岛慈悟郎慢慢道,“他还年轻,就像我当初一样。那时候我也总是很暴躁。我最初的打算,是让他和善逸一起进入鬼杀队,在日渐磨砺之中,总是能够好好成长起来的。也许有一天他们师兄弟可以达成和解,剑术互补,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双鸣柱。” 桑岛慈悟郎从不怀疑他弟子们的优秀,每一个他都感到骄傲。但世事总是无常,他没想到狯岳会背叛师门。 比起变成鬼,他更宁愿这个大弟子死去。他几乎无法想象狯岳用从他那里学习到的呼吸法,制造了多少新的悲剧。 他一生嫉恶如仇,正因为亲眼见到和体会过恶鬼夺走了什么,才更加坚定。小老头和恶鬼硬刚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到头来,识人不清,落到这个下场。 “出现了这种你自己也无法容忍的背叛,难道不应该好好活下去,亲眼看他的下场吗?”陆压平静的指出,“雷呼一门的污点,总要雷呼一门的人来清除。你应当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善逸那孩子的天赋吧?”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妻善逸也是。陆压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孩子会以非常惊人的速度飞速成长。有时候,孩子在经历一些尖锐的痛苦后,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发生巨大的变化。 “主公也是这样说的。”桑岛慈悟郎道,“可人总是要为错误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不应该你来付。”陆压骤然道,“稻玉狯岳的选择是因为他不具备端正的品格,也没有做好必死的信念。哪怕是为了金钱才加入鬼杀队,也早该做好为这份危险的工作付出性命的觉悟。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旁人,可事实本就如此。” “如果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自己,那么被你留下的人孤零零的未免太也太可怜,接连失去家人未免也太可悲。” 他站起身来,道:“别再反驳了。” 他指向窗外,桑岛慈悟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越过排排的房屋,看到蝶屋的远处,一道黄色的身影正狂奔而来。 我妻善逸跑的又急又快,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去跑,在出师之前学习过的一切加速技巧都用在了此刻。 他拼命的跑,从接到那封主公特意让鎹鸦带去的信件开始,一直跑,生怕没有跑过时间,只能见到老人阖目的面容,和他一直恐惧着出现的红色。 桑岛慈悟郎愣住了。 他注视着那个眼眶里满是眼泪,但是因为大哭会耗费体力,所以竭力忍住,一直奔跑的弟子。恍惚间,那少年与回不去的岁月中的某个场景重合。 那个刚刚得知好友死讯、听到好友遗言的自己,不顾一切的拖着那条断掉的腿,也是死犟的忍住眼泪,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那个率先死掉的混蛋。 他忽然想起,如此突然又先走一步的死亡,是多么的过分和残忍。 那些悄无声息的离别,也会变成刀子插|入别人的心脏,死死的记住很多很多年。 陆压走到了门边,拉开了和室的门。 在走出去之前,他平静的道:“失去你,对善逸那孩子来说,一定会是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他不会责怪你,只会在余生中责怪他自己。” 和室的门没有再关上,就那样大大方方的敞开,保证我妻善逸在冲进来之后能够准确锁定桑岛慈悟郎的位置。 桑岛慈悟郎没有动,他看着门外陆压消失的身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好友躺在一簇簇花中的身影。那个人死去的时候连全尸都没有,隐的成员竭尽全力的搜集了他破碎的骨头,按照应该在的位置摆放好。鲜花堆积在连骨头都不太齐全的下半身,看起来不会太空空荡荡。 他的面容宁静,但桑岛慈悟郎知道他带着不甘死去。很多剑士都是这样。 眼前的场景接连变化,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看见躺在那里的变成苍老的自己,而死死抓住他的手哽咽到失声的自己变成年轻的我妻善逸。 那个总是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孩子,也会在这种时候悲伤到失去声音。 “啪!”的一声沉闷的声音。 桑岛慈悟郎从幻象之中猛然惊醒,他听出那是有人摔倒的声音,正欲起身查看,却看见我妻善逸真正意义上“连滚带爬”的出现在门边。 少年鲜亮的黄色羽织沾染上灰扑扑的尘土,一身队服刮出了好几个口子,有点破破烂烂,连还留着一点稚嫩的脸上都磕破了皮,隐隐有血珠渗出来。 我妻善逸猛地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瞧,像是确认他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假象似的。终于,忍了一路的眼泪在此刻再也忍不住。 他扑了上去,死死抱住自己的师父,嚎啕大哭:“爷爷!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呜呜我一路上太慌了被绊倒了好几次呜呜呜呜呜爷爷你有没有事情啊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惊天动地,响彻蝶屋。停留在屋顶的鎹鸦“嘎”的一声扑着翅膀飞走,屋中正写字的蝴蝶忍惊折了笔。 此时艳阳高照,时辰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