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别多想,想也想不明白。咱医疗系统就是个缝合怪,想学美国还拉不下脸玩社达。”孟庆非道,“要是玩全民医保,免费医疗又回到三四十年前的老路上,技术水平先天就低,也很挠头。” “这么难啊。”吉翔听的七荤八素。 “还好吧,只要不想,干好手头的工作就行。”孟庆非道,“大型手术中,手术医生的劳务费是39元每小时,这还是涨价后的钱。” “一小时不到40块钱,谁图这点手术费,对吧。” “也是。” “你们科住院老总一个夜班20块钱的夜班费,值班得订饭吃吧,每个班都是赔钱的。我一哥们,辞职去了魔都,在一家美资医院干活。” 说着,孟庆非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情绪。 吉翔很少见孟庆非会这么直白的表露心声,尤其是他眼中的羡慕神情,半点都不做假,满满溢出。 “前年过年,他值了一个大年三十的班,你猜给多少钱的夜班费?” “五千。”吉翔道。 “五万!”孟庆非提高音量说道。 “……” “要说他水平有多高,我怎么就不信呢。主要是平台,平台。咱附二院还算是好的,你去基层看看,更这样。”孟庆非道。 这话吉翔认可。 吃柚子的老人,孟庆非瞄了一眼就大约知道是什么情况,抓紧时间给患者家属打电话。 这种经验丰富的医生就在一线沉沦,挣不到钱,只能勉强维系着简单的生活。甚至,孟庆非自述还要靠一些别的活维持生计。 “孟老师,价钱不能定的高一点么?”吉翔问道。 “价格定得越低,就越能保护患者的利益、越能体现医院的公益性。”孟庆非笑道,“咱是公立医院,定价的是价格主管、卫生行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 也就是说,一群外行在制定价格,你却拿他们没办法。” 吉翔无语,他总觉得这种体系无法持久,可偏偏就是自己从事的行业,而且这么多年了,依旧屹立不倒。 “具体我倒是研究过,说穿了就是国家投入呗。但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削减投入,所以呢咱维持着就行,不想那么多。”孟庆非道,“医保也要空了,这些都和血站差不多,所以看见任何怪事都不要奇怪。” “地方财政好的,医生收入就高,医疗水平就越发达。咱这面,早晚是个死。没钱投入医疗,有啥办法,对吧。” “现在就是温水煮青蛙,不光是医疗行业,其他行业也一样。我是看不见了,不过你要提早做准备。” 说着,他啧啧称奇,“白处长真特娘的是个人才,一个死局,白处长谁都不得罪,中正平和的推着往前走。我跟你讲,要是没有白处长,这个锅骨科的邓教授背定了。” “铃铃铃~~~” 护士站的电话铃声传来,在冷寂的夜晚是那么的清晰。 吉翔清晰的看见孟庆非的身子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的肉都颤抖了几下,很明显被吓了一跳。 甚至吉翔能听到孟庆非胸膛里室上速的冬冬冬的声音传来。 急诊夜班半夜电话铃声还真是给孟庆非造成了无限的心理伤害。 孟庆非没动,吉翔看见他的耳朵动了两下,像是天线一样竖起来2-3毫米,聆听接电话护士的谈话声。“孟哥!中医院120送来一个患者,说考虑是急性心肌炎。” 听到诊断后,孟庆非没有紧张,反而放松下来。 “孟老师,急性心肌炎是很重的病啊。” “害,重不重的都要收入院,跟咱没关系。我最怕的是大车祸,得一顿抢救,觉是别想睡了,值个班人得老十岁。 再说,急性心肌炎是内科病,对班的内科医生眯一会,我帮她处置一下就行。真要是麻烦,可以叫她起来,跟咱没关系。” 说着,他摸了摸下颌。 “遇到急诊大车祸的那种班,胡子长出来一寸。” 话是这么说,但吉翔注意到孟庆非并没有给心外科、循环内科打电话叫住院总下来,而是起身在走廊“迎接”患者。 “孟老师,怎么不找住院总呢?”吉翔问道。 “下级医院的医生不靠谱。”孟庆非很“武断”的说道,“我得亲眼看看。” “不靠谱?” “大概一年前吧,也是类似的情况,下级医院转诊来一个患者,说是张力性气胸,火急火燎的。患者送来看状态一般,我刚要听诊,下级医院的医生把50l注射器递过来让我做穿刺。” “后来呢?” “后来?我直接怼回去,你那么明确的话,120急救车上你咋不自己扎根注射器进去。”孟庆非鄙夷说道。 “哈哈哈。”吉翔笑了,这话说的简直太直接,有上级医生内味儿。 “其实患者是喝多后呕吐误吸,我来了一个海姆立克,马上就好。”孟庆非看着走廊的尽头,悠悠说道,“要是按照下级医院医生的说法,立马开放性气胸,妥妥的医疗事故。” “他们这是坑爹,自己心理没数,撺掇着我来弄。” 正说着,120急救车的笛声传来。 吉翔眼角看见孟庆非虽然没动,但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肃穆庄严,身上隐隐传来一股子沙场秋点兵的肃萧。 平车把患者推进来,身边跟着手拎急救箱的医生和护士。 “怎么回事?”孟庆非问道。 “患者2周前感冒,一直没好,今天下午忽然胸部剧烈疼痛,考虑急性心肌炎!”120急救的医生匆忙说道。 病史汇报的倒还算是不错,捡重点说,一点都不啰嗦。 但可惜,孟庆非并不相信。 第一时间拉了一个心电图,看着心电图机器里吐出来的热热乎乎的纸,孟庆非瞥了一眼120医生。 “回去吧。”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