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江府。
林耀祖站在偏厅一角神态恭顺。
江奇勋从内堂出来,就着丫鬟手里的水盆,慢条斯理地净方才给母亲喂过粥的手,“你那个瞎子叔叔到了?”
“前天说已经到了镇江。”
林耀祖道:“昨个城里出了乱子,他们进没进城还不知道,但赈灾的银子约莫中午到,他们就是再慢应该也会在中午前来衙门报道吧。”
布政司是地方政务最高机构。
林之绪到任金陵第一站就是要去布政司报道。
“早在吴州就因为珍珠的事,跟你那个小婶子打过交道。”江奇勋悠悠然道:“没想到了一年了,兜兜转转又在金陵遇到,还当真是缘分。”
对于林之绪两口子,林耀祖简直恨之入骨。
他低头暗恨地站在那里,对于江奇勋的话不置一词。
江奇勋浓重的眉毛上挑,落在林耀祖的身上极近刻薄,“我知道你恨他们,但也不能没了章法,在京城借着博武侯的手,你爹都被打个半死。”
“别到了金陵,你也斗不过,那简直可太丢人了!”
林耀祖梗着脖子,嘴里两腮皮肉咬出了一口血,他低沉地道:“不会!此次万不会叫主人失望!”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江奇勋断气茶盏品了一口茶,“但有一样你须得记着,你个人的仇怨可比不得退耕养珠,早些买下老百姓手里的地才是主要的!”
“至于,你小叔?”
他冷哼两声,“瞎子一个,跟了个瘸腿太子,这金陵城就是他命中最后一站了,只是可惜了了,我那个出息的二弟没跟着一起回来。”
“不然……一勺烩了,那多方便!”
却说客栈这边。
林之绪夫妻两人挨在一起,睡的倒是安稳。
宋刚和高复生则是愁的一夜没睡。
大清早的上等客房的外厅里就站了好几个大小伙子。
姜黎领养的这七人在去年年底分开,到这会总算是举到了一起。
几个少年都窜了不少个子,彼此都有不少的话想说,但是正事当前,听说金陵出了乱子,刚从浙江回来的向渊详细汇报了台州城里的情况。
“这回金陵码头上卖地的粮食有一半都是楚王的。”向渊道:“江公子的大哥,几乎盘剥走了江南市面上流通一半的现银,其中有一大半都换成了粮食也都在漕运的码头上呢!”
“上百艘的粮船停靠在码头上,百姓可能看不能买。”
“但凡有私自卖粮,都被官府的人给抓了起来,还有有些想进城,去临近城镇打工的也都被撵了回来……”
差不多的情况,昨夜魏二狗已经说了一遍。
但是宋刚高复生没料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楚王横叉一杠。
“之绪,那我们……”
高复生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就去布政司报道?”
林之绪淡然笑了下,“天大事的也得先填饱肚子,先吃饭,吃饭完再说!”
他拉着姜黎坐下,昨夜睡前,他已经跟姜黎分析了许多,今日他们各自都有去向。
布政司门房从一大早就等着,那位上官耳提面命的知府,等到了中午鸟都没见到一个。
倒是门口有两个拎着包裹一看就是穷酸的书生,慢慢走近。
“干嘛的!”
“在下高复生、宋刚,奉上谕前来布政司报道!”
高复生与宋刚拿出公文,那门房看都没看,驴脸拉的老长,直接往他们身后看,“怎么就你们两个?”
“不是还有一个?”
“是就我们二人。”
小小门房都能狗眼看人低,这时候不适合送刚开口。
高复生礼貌道:“是就我们二人,可否请足下让我们进去?”
“怎么能就你们两个?”
门房不满嘟囔,仍旧不死心地往他们身后看,“行了,行了进去吧……”
高复生与宋刚在布政司的门房坐等右等,快一个下午过去,愣是半个当官的都没瞧见。
眼看着都快要到晚上了,他们枯坐着连交接的文书都没办成。
林之绪不在,不光他们着急。
就连布政司内堂的刘志仁和常明辉都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瞎子到底怎么回事?”
刘志仁焦急道:“那两个县令都到了,不是说从京城一起来的?他人呢?他去哪儿了?”
百姓闹事平息后,林耀祖一早就叫人在城门口盯着。
一整个大天过去,别说进城的官了,金陵城里连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没进来一辆。
“大人,稍安勿躁。”林耀祖也有些摸不到头脑,“既然是新任金陵知府,只要他要当这个管,就算在怎么绕,都不可能绕开布政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