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曼秀美微微一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暗杀之人算准了今日房少保必会前来,所以才提前窥视此间情形,且早已布下了杀招,只等着房少保前来,便伺机刺杀”
一双晶亮的眸子凝视着姐姐,轻声道“但问题是,贼人如何就能这般笃定,房少保定会来此呢”
金胜曼娇躯微微一僵,拢在衣袖中的纤手下意识的握紧。
难不成自己根本就是坠入了贼人的奸计
这个贼人不知是谁,但是算准了只要稍加窥视,让自己感觉到危险,那么自己一定会派人前去找房俊过来,当真害怕有人窥视危及安全也好,根本就是借口去找人家前来相会也罢,总之这个贼人对自己的反应了若指掌
太可怕了。
是那个意欲强暴自己而未能得逞的裴行方么
若是当真如此,那么房俊此刻的遭遇,便全是拜她所赐,是她难耐寂寞,将房俊陷于此等境地
金胜曼俏脸煞白,几乎不敢想象若是那支弩箭稍稍偏个几寸,会是何等后果。
一直盯着她神情反应的金德曼,此刻心儿也是颤了一颤。
自己的姐姐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毕竟扺掌新罗多年,能以一介女流之身使得新罗诸多豪强尽皆俯首帖耳,尤其是心智脆弱、喜怒形于色的无能之辈
眼下明显的慌张失措,着实令人意外。
是心中有鬼
亦或是关心则乱
好像无论哪一个原因,都已经超越了她与房俊之间应当固有的关系
金德曼不愿再想下去,有些事情她阻止不了,也不想去阻止。姊妹两个离家万里、寄人篱下,这辈子都不可能重归故土,除去相依为命,又能做什么呢她感叹身世凄伶,却更感叹姐姐的命运。
但凡她有的,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出去奉献给姐姐,哪怕是自己的命。
其他的东西自然更不在乎,非但不在乎,若是自己有什么能够让姐姐觉得快乐,她甚至很高兴与之分享
若是效仿娥皇女英,倒也不错
不再关注心神慌乱的姐姐,她迈步来到帷帐之后,向床榻上看去,脸儿瞬间布满红霞。
床榻之上,房俊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只是掩盖在腰部,整个精壮的上身袒露着,纱布将他的肩胛紧紧缠绕包裹,却依旧有丝丝血迹渗出,虽然早已沉沉睡去,但浓眉紧锁,苍白的嘴唇仅仅抿着,脸上的肌肉时不时的抽搐一下,显然睡梦之中亦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金德曼纤手握紧。
她以为自己见到房俊的惨状,会心生快意幸灾乐祸,毕竟自己和姐姐如今的处境,大半都要拜这人所赐,若非他在新罗挑拨离间大开杀戒,她们姊妹何至于不得不献国内附,好好的国王不当,万里迢迢跑来大唐内附为臣
然而此刻见到房俊凄惨的模样,心中却毫无半分快慰,反而充满了担忧。
说到底,往昔种种已如昨日烟云,一朝风起便风流云散,从今往后,这个男人便是自己终生的依靠,作为身份高贵却毫无半分权力的女子,需要仰仗房俊的照顾。
嗯,或许还有姐姐
金德曼心思百转,感慨万千,却见房俊的眼皮蠕动几下,缓缓睁开眼。
就犹如自深黑海底缓缓升出水面的宝石,那一双黑瞳深邃而又明亮,就这么直直的四目对视,害得金德曼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人,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偷偷的看他吧
纤手握紧,金德曼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房少保醒了所幸并无大碍,姐姐很担心您呢。”
鬼使神差的,嘴里就冒出这么一句
话一出口,金德曼就后悔得想要将自己的舌头割掉。
这算是抱怨还是艳羡
自己听上去似乎都满满的一股幽怨味道
房俊倒是没注意她言语之中的不妥,这会儿刚刚睡醒,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挣扎着意欲坐起,却扯动了肩胛的伤处,疼得他一咧嘴,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金德曼赶紧上前,斜坐在床沿,一只手托在房俊后颈,一只手绕过他的胸前揽住另一侧的肩膀,稍稍用力,帮助房俊坐了起来。
喘息两口,房俊声音有些沙哑“多谢殿下。”
金德曼展颜一笑,柔声道“房少保何须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况且”
女孩儿家家到底脸皮嫩,“况且”什么,却是最终未能说出口,面色赧然,一片晕红。
少女轻柔的郊区偎在身边,声息相闻,这令他心中微微一荡,似乎伤处的疼痛也减弱了几分。
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再是铮铮铁骨,亦能被这万丈柔情炼成绕指柔
金胜曼的身影自外头转入,见到房俊醒来,顿时眼眸明亮,惊喜道“房少保,并无大碍了吧”
房俊抬头与之对视,淡然一笑,道“还有些疼,不过性命应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