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水浩浩荡荡奔流不息,宛如一条红色的巨蟒奔腾向东,两岸青山叠翠,优美如画。
一艘剪首帆船划开红褐色的河水溯流而上,船头一个青年卓然而立,河风鼓荡,一袭白袍烈烈飞舞,仿若天上神仙谪下凡尘,丰神俊朗气度潇洒。
在他身后,一个精壮汉子正苦笑相劝“裴长史为何这般固执再如何深入虎穴,那也得有个限度吧此处距离古螺城不过数里之遥,叛军随时都能自岸上经过,说不得亦会有战船运输兵卒粮秣在河上经过,万一被发现,那可就大大不妙。”
古螺城便在宋平县之旁,大唐将交州总督府搬迁至宋平县之前,此地一直作为交州的治所。
裴行俭负手傲立船头,目光是不是的掠过岸边农田里尚在劳作的农夫,不以为然道“士元兄何必这般紧张昔日孙曹大战濡须口,孙权屡屡向曹操军挑战,曹操坚守不出。孙权便曾亲自坐大船从濡须口进入曹操军水寨,曹操一看就知道孙权来了,要亲自来看看曹军的阵势,下令射箭。结果万箭齐发都射在了孙权船上,船身向一边倾斜眼见就将倾覆,孙权下令掉头,使箭均船平,而后安然而退,气得曹操破口大骂。孙权尚且敢在曹军百万阵中来去自如,今日某深入这安南之境,左右不过乱匪数千,何惧之有万万不能让古人专美于前。”
刘仁愿摇头苦笑,这些长安的世家子啊各个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身为副将,他不敢玩忽职守,只得再劝道“可不仅仅是数千乱匪,那些万春国的余孽固然不足惧,可是他们此刻揭竿而起声势浩大,本地土著的黎、刘等族势必响应,力量不容忽视。”
安南一地汉人占据多数,且多是财力身后土地辽阔的大族,土著尽是些头脑简单好吃懒做的穷光蛋可也正是因为这些土著皆是穷光蛋,平素不事生产,每到政局动荡只是便跳出来搞风搞雨投机取巧,且生性剽悍暴虐残忍,几乎每一次在反抗中原王朝的事件中,都有这些土著猴子的身影
汉人豪族得到土著的配合,这股叛军的力量不可小觑。
裴行俭却一脸轻松,迎着河风曼声吟道“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二郎曾有一句话,战略上轻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吾深以为然。身为主将,你我二人要坚信这些叛匪不过是土鸡瓦狗,只待大军一到,即刻灰飞烟灭,只有这样,属下的儿郎才能信心百倍士气高昂,无往而不胜”
也得亏这会儿没扇子,不然这骚包的二世祖定然在船头摇上那么几下话说你还嫌风小是咋滴
刘仁愿摇头失笑,提起房二郎,他紧绷着的心绪也放松下来。
林邑、安南,南海之畔的这一片烽火,可都是在房二郎的设计之下有条不紊的进行,那厮闲坐长安运筹于帷幄之中,这边天南烽烟决胜于千里之外,即便是羽扇纶巾的周公瑾,想来也不过如此
受到裴行俭的感染,刘仁愿也笑起来“说的也是,那些万春国的余孽,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这一次,水师调拨了两支最强悍的部队分别前往林邑何此地,这些贼兵匪寇,注定要用他们的鲜血见证吾水师之辉煌”
“万春国”裴行俭嗤之以鼻“不过是区区一个口号,南梁、前隋两朝甚至都未将这个名字纳入史册予以记载,又怎能算得上一个国家呢不过是一群乡野村夫玩儿的庄稼把式,简直贻笑大方还有林邑那群土著猴子,居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妄图将吾大唐水师赶回大海收回岘港刘总督的重装步兵会教他们如何做人,或者做不得人,那就干脆做猴子某这边两千具状铁骑,也会狠狠的见一回血,此战之后,两百年内再无内患之忧”
刘仁愿打了个哆嗦,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从长安传过来的那份房二郎的书信,他是看过的,通篇“削减人口”、“减丁灭户”字眼,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浓浓的杀气,林邑国丁口减少五成,安南所有的万春国余孽与土著猴子杀无赦这是怎样冲天的暴虐
然而只要想想千百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人屡次遭受土著猴子的屠杀,刘仁愿心中那一点点怜悯便消失殆尽纵然汉人也曾遭受自己人的残酷统治,可正所谓自家的孩子自家打得,你们土著猴子凭什么打
甚至在人口剪灭计划之后将会从中原雇佣儒生前来开设书塾,所有人必须讲汉话、写汉字、着汉服、信儒教
房二郎在呈递给皇帝的奏折中便说道“欲消灭一个民族,重要的不是人口灭绝,因为那是做不到的,最聪明的做法便是消灭这个民族的自信、毁掉这个民族的信仰、灭绝这个民族的文化”
太绝了
即便是刘仁愿这样的武将,亦不禁对林邑国那些土著猴子抱以深深的同情没了信仰、没了文化,甚至就连血统亦将被一代一代的稀释掉,几百年后,谁还能记得当年某某族、某某部落
这数千里肥沃江山,唯有汉人生根发芽
刘仁愿站在船舷,遥望风光秀美的红河南岸,一座城池赫然出现在河流舒缓之处,目光越过这座古螺城,似乎能够看得见几百里外的僧伽补罗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