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成立以来,尤其是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对于内朝外朝的分割极其清晰,等闲绝对不会混为一谈,这些个宰辅也都认可这种分割,即便朝廷再难,也绝对不想去打皇帝内帑的主意现在民部没钱就去皇帝的内帑要,若是明日皇帝的内帑没钱了,是不是也可以跟民部要
这种先例绝对不能开,民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东征结束,无论胜败,局面都会大为好转,毕竟如今整个大唐施行商税,每年赋税的数额几乎是之前的数倍,足以应付国内的基础设计建设以及国家机构的运转。
再者说,李二陛下的内帑固然丰厚,却也没乱花
一旁的于志宁便说道“陛下这两年虽然修建了几处殿宇,有些奢靡,但是内帑之中绝大多数的钱财都用在文化振兴会上,遍及全国各州府县的学堂,数以万计的师资人员,每一天都需要耗费海量的钱财。如此皇帝,比之上古圣贤亦是不遑多让,赵国公岂能引诱世人生出觊觎之心呢万一被人误认为是在故意诋毁君王,那可就不好了。”
长孙无忌顿时大怒,面容阴沉,沉声道“燕国公,还请主意措辞,否则旁人误会与否吾尚不知,倒是要误会您是否对吾出言诋毁”
孰料于志宁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毫不客气道“有什么误会的老夫就是说你狼子野心、心性凉薄。”
他与长孙无忌的矛盾由来已久。
说起来,洛阳于氏素来与关陇贵族同气连枝,是极为坚定的盟友。可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当初意欲废黜太子,立即就跟洛阳于氏沾上了对立面,当时于志宁便是太子左庶子,辅佐太子,一旦太子被废,整个洛阳于氏都要一蹶不振。
况且于志宁也素来瞧不起玩弄权术的长孙无忌,他是个知识分子,清高自矜,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似长孙无忌这般阴险狡诈,如何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更别说这一次长孙无忌悍然闯入房府之事,更是令于志宁所不齿。
堂堂当朝太傅、一等国公,居然做出此等市井地痞之举,成何体统刚才这番话,话里话外居然引诱别人对皇帝内帑之富足心生不满,这是人臣能够做出的事情么
长孙无忌再是隐忍,面对于志宁毫不客气的指责也坐不住了,忿然道“话不可乱说,燕国公若是执意如此,休怪老夫在陛下弹劾于你”
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口一人说道“那可正好了,下官与赵国公正好结个伴。”
众人愕然望去,便见到房俊大步入内,站在堂中见礼“下官房俊,见过诸位宰辅。”
岑文本摆摆手,道“毋须多礼,二郎前来此处,不是有何贵干”
之前房俊曾一度进入政事堂,虽然非是宰辅,但也算是位高权重,晋升宰辅似乎也只差一步,结果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连爵位都给降了一等,兵部左侍郎的职务更是被撤了,从此便从政事堂退出。
如今早已由兵部左侍郎晋升为兵部尚书,但是参预朝政的权力却迟迟未能如愿得偿
房俊笑道“自然是有事的,否则岂敢打扰几位宰辅”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份奏疏,上前几步,双手呈递于尚书左仆射李绩的案头。
李绩随手拿起,问道“这是何物”
房俊道“弹劾奏疏。”
众人一听,稀奇啊
从来都是御史台的那些个御史言官群起弹劾房俊,每一次都搞得声势浩大波澜壮阔,令人叹为观止,今天却是掉了个个儿,居然是房俊弹劾别人
李绩笑着打趣道“这朝廷上下,哪里还有人能比你房二郎更恶劣老夫倒是要长长见识了。”
呈递给皇帝的证书,以往是要经由秘书监审核的,总不会什么东西都能入得了皇帝的眼,皇帝那么忙,哪儿来的闲工夫逐一审阅
但是自从政事堂崛起之后,这项权力便移交至此,如今的秘书监也只剩下校订书籍、替皇帝管理皇家图书馆的职责了。
说着话儿,李绩已经将奏疏展开来,细细品读。
结果刚刚看了几句嘶
这言辞也太激烈了吧这可不仅仅是弹劾长孙无忌,而且之处长孙无忌自编自演了长孙冲“被暗杀”一案,以此来嫁祸他房俊,所以恳请皇帝命三法司全力介入此案,对长孙家上上下下予以甄别、盘查、甚至搜索赵国公府,寻找罪证。
李绩立马从中看出了严重性,皇帝若是将这份奏疏驳回,那么就等于坐实了房俊是暗杀案的幕后主使,而若是赞同这份奏疏,那就势必要对长孙家展开一场史无前例的调查
无论调查的结果如何,对于长孙家声望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旁人不会去深究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交锋,只是知道如今的长孙家已然不受陛下之信任,
李绩瞅了房俊一眼,这是打算要破釜沉舟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a
沉吟一下,继续将以下的内容看完,闷声不语,将奏疏提给身边的于志宁,道“燕国公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