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外,几名御医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走到了方永身旁。
方永拿起一块从盐矿里提取出来的新盐,放到称上估计了重量。
“一斤八两水,一钱盐矿中提取的新盐,放入琉璃容器之中蒸馏冷却,如此反复,直至盛放蒸馏水的琉璃杯刚刚装满,蒸馏容器内刚好剩下一钱水,又不出现新盐结晶物为止。”
方永叫人取来笔墨,把要求重新在纸上写了一遍,顺便写上了提取葡萄糖注射液的方法。
把制作方法交给家奴,吩咐家奴利用印刷术复刻多份后,方永心里才勉强松了口气。
万事俱备,只等这些行医多年的老前辈帮他测试出对火候的把控了。
究其根本,霍乱实质上是病菌造成的生理紊乱,致使身体机能的恢复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最后虚脱而死。
他制作不出后世的疫苗,也拿不出真正的解药。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维持身体机能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做出来,让人体本身的免疫系统能够有更多时间生成抵抗霍乱的抗体。
只要把这两样东西做出来,至少有九成九的壮年人能够扛过这次瘟疫。
至于那些免疫力较差的孩童和老人,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他扫视一眼忙得满头大汗的一众老者,背过身去的脸上多了几分惋惜。
“烦请诸位大人留下自己和家族
的名字。”
“此事之后,本家主不仅会为各位大人向朝廷请功,也会尽可能庇佑诸位的家人。”
“其余无官职在身的,且先休息吧。”
方永长叹一口气,抬脚走向了卧房。
他太累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不会失足摔倒在地上。
卧房床铺上。
沈碧落盖上被子,如往一般打量床顶的水墨画。
除了正常的吃饭如厕,她几乎无时无刻都待在床上,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伸手不见五指的床铺中,一双黑得发光的眼睛忽然闭上。
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眼睛犹如暗夜中的辰星,光彩四溢。
“潜龙……”
“要飞天了……”
近乎在沈碧落开口的同时。
江南各处,无数夜不能寐的豪强巨擘全都睁开了眼。
勇武王府,灯火通明。
近百名白发老将席地而坐,与高台上的徐凤先相敬如宾。
然而宾朋满座的殿堂中,却没有任何欢声笑语。
有的,只是一个个燃烧着纸钱的火盆。
徐凤先直视大殿外亮起的闪电,碗里的酒缓缓撒在了地上,随后又拿起一沓纸钱放进了火盆里。
“老朋友又走了一个。”
“请诸位将士和本王一起,敬老友一杯……”
话音未落,数百名将士齐齐把倒满的酒洒在身前。
“我等与吾王,恭
送老友一程!”
厨房里,阵阵雀跃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府邸。
“成了!”
“当真成了!”
“这个叫做蒸馏器的东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方家次子……”
“快去禀报方家次子……”
后院茅厕中,王爽双腿发软的从粪桶上站了起来。
“狗日的,总算挺过来了。”
“要是方家次子搞不定,说不得我琅琊王氏也要换族长了。”
院落里,仰望了一整夜天空的定彦平突然低下头来,惋惜一叹。
“众星陨落,天地同悲……”
南厢房内。
欧阳文忠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趴在床榻边上打瞌睡的李严,欧阳文忠坐直的身子又躺了回去。
“怎么还不睡?”
见李严举起手掌,欧阳文忠连忙伸手想要阻止。
但,已经太迟了。
“啪!”
巴掌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极为清脆。
即便伸手不见五指,欧阳文忠也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疼。
“我睡不着……”
欧阳文忠悬在半空中的手僵持了许久才无奈的收了回来。
“我还能活多久,我心里清楚,你不必如此。”
“呜呜呜……”
“他们都病了。”
“外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外公生病呜呜呜……”
“老夫不是你的外公,你也只不
过是一个老夫从路上捡来的奴才。”
“哎……”
“安心睡吧。”
“老夫死期未至,不会弃你而去的。”
大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