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忽然上前一步，向近在咫尺的方永质问道。
“鞠谁的躬？尽谁的瘁？”
看到方永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眼神躲闪的模样，萧衍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熙熙攘攘的利益总得有人去争，朕不介意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是你。”
“但朕不希望一个商人，总是去觊觎一些商人不该觊觎的权力！”
“朕很看好你，看在皇妹的份上，朕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不要做第二个方问君，否则你的天下，就只能止步于这小小的江南之地了……”
萧衍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侧身坐上了自行车。
“让张继把幻音坊死掉的人处理干净。”
“另外，通知你的聚贤阁，愿入岭南做教书先生者，不论过往，都可以在岭南参加科举考试，教书年限可作为加分项。”
萧衍说罢，踏着自行车脚蹬扬长而去。
两道劲风从方永身旁掠过。
方永抬起头，只见已入暮年的孙涂禁和鱼无服在狭窄的水泥路上奔跑，几个呼吸便跟上了萧衍的车速。
方永一双眼睛掠过跪在地上的人群，眼睁睁看着萧衍远去。
萧衍忽略了关于阿奴的问题，也没有给他继续讨价还价的机会。
好在萧衍走之前把幻音坊里那些死人的事情
解决了。
处理干净，言外之意是不追究责任。
不论过往，意味即便祖上犯下罪过的罪臣后人，只要去岭南地区教书，也有重新进入朝廷的机会。
这是在为聚贤阁打广告。
皇帝的广告，比方家给出的利益诱惑更加令人信服。
有了萧衍的口谕，聚贤阁足以在天下任何一个地方站位脚跟。
给了方家足够的权力，还帮方家磨平了后面可能出现的事端。
只可惜，一切都是皇帝的施舍。
他，终究没有和这个同龄人平等对话的权力。
方永思绪复杂的看着萧衍和另外两道人影消失在城门方向，收回的目光在那些长跪不起的人群身上一一掠过，漆黑的眼眸里炸裂出了片片繁星。
“小十妹，你觉不觉得……”
“周围的风景特别好看？”
没等方奴答话，方永又道，“可惜他们跪的是天家！”
“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匍匐在方家的脚下！”
“为兄乏了，带为兄回家吧。”
方奴没有接话，搂住方永双腿的手紧了紧，抬脚向方府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长跪不起的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却没有一人敢站起身来。
金陵中秋会的比拼结果早就张贴在了幻音坊外。
成功通过四轮比拼的才子共有一百二十六人，进入沙盘推演并且留到最后的共有三人。
由于中秋诗会的比拼时间仅限于诗会当晚，方永和萧衍的最后排名并没有计入其中。
第三名是几个月前便进入幻音坊，受方家聘用开设书屋的宋延清。
第二名是金陵杜家嫡长子杜沅。
除了这两个金陵百姓熟知的人成为了幻音坊客卿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也进入了一众世家大族的视野。
第一名，马丫丫！
金陵城百姓对此人知之甚少，但在方府，马丫丫之名却是人尽皆知。
印刷需要的胶泥刻字、日报上的插画，乃至于方家铁匠制作器具时需要的图纸，几乎都出自于这个只有十四岁的丫头之手。
而外人对于马丫丫的认知，都来自于金陵中秋诗会上的一句六言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短短一句诗，不仅让马丫丫成为了继萧衍和方永之后第一个通过第四轮的人，也让马丫丫之名响彻了整个江南。
方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的，只知道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方家前后两个院子里堆满了成山的贺礼。
几百名仆人正在手忙脚乱的对贺礼进行入库登记。
前院之中，季心语和马丫丫正跟在沈碧落身后，对筛选出来的贺礼进行二次检查。
“李牧送的两个琉璃花瓶，回头让人卖出去。”
“张继给的《上古百草》残卷是上古医家真
迹，回头联系二姑和华家，让他们确认真假，然后把东西印刷出来卖高价。”
“琅琊王室族长送的圣人笔墨是赝品，这笔账先记上，回礼的时候也弄个假货给王氏送回去。”
“对了，记得和皓月说一声，好让王爽有个心理准备。”
“咦？”
“父亲送虎鞭是什么意思？相公需要这玩意儿么？”
“罢了，送到厨房，等相公醒了让他尝一尝。”
“这补肾壮元丹是太医院珍品，一会儿让相公吞了。”
“这颗熊腰子那么新鲜，怎么能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呢？简直是暴殄天物！”
“快让厨房给相公安排上。”
……
沈碧落认真拿起每一件的奇珍异宝进行打量，眼角余光落在了走来的方永身上。
不等方永答话，沈碧落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