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不知道是不可能, 她就是再匆忙也不可能把自家女儿的生死抛之脑后,至于柳离的幻想,更是在走了没几步, 被蛇族游荡的探子找上时化为泡影。
“我会立刻回去。”柳离蹲在原地跟那条花蛇大眼瞪小眼半响, 终于艰难吐出肯定的话语。
那条花斑蛇半撑着身子立起, 蛇头微偏,慢吞吞道“族长只说找到少主, 倒也没催您回去。”
“娘亲有其他的嘱咐吗”柳离问道, 得到的是对方摇头回应。
再问也没什么说法,柳元明显没把这事闹大, 就让下面蛇群注意着她的行踪,情感上柳离非常想认为这是因为柳元不清楚她行事, 理智又告诉她这种事柳元去龙族找人一问一查完全可以知道前因后果。
这时候我倒希望娘亲没有那么敏锐,或者我没那么敏锐,这样我就不会对此烦恼。
柳离想着叹了口气, 心情再沉重还是不得不踏上回家的旅程。
回去见柳元, 她难得没在处理事务,也没修炼, 而是纯纯待在一个地方眺望远方, 柳离爬上高崖,远处夕阳晚霞染红天际, 映照柳元神色晦暗不清。
“娘亲, 我回来啦。”她麻溜在柳元身边坐下, 揽住她一个胳膊, 头靠着她的肩膀,拖长声音撒娇道,好像真的只是某次寻常的外出, 而不是生死线上走一圈,差点把命丢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柳元没像原先一向应和她,她依旧望着远方,望着天际,望着尽力伸手够不到,却仍然垫脚触碰的光芒。
头下的肩膀是熟悉的可靠,肌肤相贴找不到温暖的痕迹,以往的怀抱都是温热的,此刻的冰冷才让柳离恍惚认识到,蛇是冷血的动物。
“娘亲是心情不好吗,不是我就不要和我闹气,如果是我,更不要不理我,”柳离感受着手臂相碰下的微凉,颇无理取闹道“我错了就去改,可你不能什么都不说。”
柳离扯着她的胳膊摇晃,这时柳元终于给她递过来视线,飘飘渺渺的视线,带着云间雾气,“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某些出乎预料的事情。”
“那是掌控之外的事物,”柳元的语气和她的视线一样轻浮,“比我想象得,更沉重。”
“是我吗”柳离仰头望着她,大大的微笑在她面上浮现,却并非是平常的那种自豪或者夸耀,深处浮着丝丝缕缕的哀伤。
柳元没回答她,手掌在与她肖似的轮廓上划过,嘴角带出讽意,不知是在为何而笑。
“我是第一次做母亲。”她松开手,与她惯常行事一般,永远在最要害的关节切入话题。
柳离眨眨眼,这时候她没法说一句我是第一次做女儿,可哪怕是第二次,她似乎也做的不太好。
时间是最厉害的美颜滤镜,第一次的母女相处只在她脑海中留下完美的轮廓。曾经二十多年的时光,她最大的忧虑就是学习与未来,最意难平之事就是与从小长大的闺蜜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前夕与宿舍朋友哭得撕心裂肺,最艰难的抉择是当初生死一线,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解脱。
“对你来说,弄清楚我在做什么真的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惜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吗”
“重要的从来不是做什么,重要的从来只有您。”柳离打断她的话语,“对我来说,重要的只是娘亲你,你的安危,你的想法。”
“我是你最重要的存在吗”柳元忽而反问,声音近乎是尖锐地反问,以与她平常完全不同的尖锐。
柳离嘴唇抽动了下,“对我来说,您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却不是唯一。”柳元收敛那情绪的激动,面上露出一副彻骨的冷漠,柳离为她这般变脸措手不及,可柳元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机。
“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从一开始,完完整整地告诉你。”柳元一字一句道,她的目光极具压迫力,那是完全不同于平常的温和与威严,就如山岳将倾,抬头仰望只会升起无尽的恐惧。
柳离心中一紧,“不,您、我,我不想知道,现在我不想听。”
本能在向她疯狂鸣警,她当即要起身落荒而逃,柳元却抓住她,一个刚入太乙还受着重伤的柳离怎么可能从一个大罗金仙身边逃走,她几乎是被柳元按在原地,耳边清晰地听到那些绝非是她所愿的消息。
柳离冲入屋中之时,小黑闭着眼修炼,听到声音时迅速睁眼,他还来不及观察柳离的情况,就被她此刻的状态弄得沉默。
她在哭,却又是压在喉咙中不敢放出的呜咽,只有泪水不断落下,比泪水更能表达她的情绪,是她不断颤抖的身体。
小黑张张口,上次见到她这样痛哭还是因为囚牛之死,可那次的哭泣是悲伤的,那种可以发泄出来,由衷的难过。
但这一次,她捂着嘴,胸膛喘息着的频率比起伤心,更似一种痛苦,一种无法言说,无法发泄的绝望。长出尖刺的藤蔓将她缠绕包裹,火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