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蛇族来说,柳元是独一无二的信仰,他们敬仰着柳元,亦将之继承到了她的女儿身上,在柳元逝去之后,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俯首的除却柳离,再无他人。
要在他们之中选一人,他们还不如拖着自己属族去自立门户,失去柳元的蛇族,就像前路被截断的江水,除了四散而流,没有其他选择。
柳离听柳竹说着,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她就没有准备其他退路吗”
她自然是指柳元,以柳元行事风格,在早明白柳离对蛇族缺乏归属感之后,不可能对此不做准备。而连自己死亡都算计到的柳元,不可能猜不到她死后蛇族可能有的风波,她不可能不培养其他的继承人,在柳离之后能够统领蛇族的旗帜。
她在蛇族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寄托了那么大的期望,怎么可能容忍这么大的漏洞出现。
在柳离拒绝接任族长之位后,她一定有留下其他后手,或是遗命,或是信物,这些东西最有可能在她亲信手里,本身没有一争之力又常在柳元身边的柳竹就是最大可能,这也是柳离一出现就找柳竹参考的原因。
她笃定柳竹手里有着能一锤定音的物品,她不信柳元会无视蛇族可能的动荡,她是这么在意蛇族,那是她理智之外最大的柔情。
“没有。”
柳离等待柳竹答复,她只是狠狠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否定,“没有。她没有指定除你之外的其他蛇族,一个都没有,从来都没有。”
“族长怎么会让其他蛇族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让你的地位受到一丝威胁。”
只要有一点星火,就能变成燎原烈火,一旦种下那颗种子,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她为柳离做了太多太多准备,在底线方面依旧守住。
她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继承人。蛇族只有一个少主,只会有她一个少主。
“在少主历练那段时间里,我曾见到族长一反常态的犹豫,她将精英名单圈圈画画,最后还是全然烧毁。我问她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她沉默许久后告诉我,一切成灰后,未来便交由他们自己去创造。”
“当时我不懂族长的意思,现在我懂了,她在犹豫是否要指定新的少主,她在犹豫是否要再次指引吾族的方向,并在近乎是艰难的抉择之后,第一次将自己的私心置于族民之上。”
“她宁肯让自己打下的基业在死后付之东流,也不肯让除你之外的蛇族继承”
“我永远理智清醒的族长,在生命的最后做了一个最疯狂最糊涂的决定,并对此保持沉默。”
“她没有告诉身边任何蛇,她没有告诉你,她为你保留少主的位置,为你留下周旋的余地,可她都没有说,她只是把一切交给你自己去选择。”
她想瞒柳离到天荒地老难吗,不难。她为什么还要告诉,明知道对她来说,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和她相对而行,在柳离身上付出了如此多心血的柳元,又如何能眼睁睁见着自己的女儿背离自己的目标。
惯常掌控欲强盛的柳元,唯独在她身上几番挣扎,犹豫过,思量过,最后将一切和盘托出,将选择权留给了她自己。
“你可以转头离开,众蛇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不会多做追究,一个四分五裂的蛇族也不可能再对曾经的少主有何威胁。你也可以留下,留在这个寄寓你爱恨的开始,留在这个你摆脱不掉的阴影,接过她所珍视的一切,替她守到最后。”
柳竹在说完后就开始抱着头痛哭,她不明白自己从何而来的悲伤,或许是心中擎天之柱的倒塌,或许是眼前一心拒绝的悲哀,又或许是那些几度怀疑的情谊,在是非对错生死面前横断,化作一股酸涩情感,理智一边告诉自己这些话语的苍白,内心深处却还在为之颤抖。
我的少主啊,你可知,你才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意外,最汹涌的情感。
她曾亲手为你写定一条方向固定的坦荡大路,你只需要向前走就可以到达终点,同样是她亲手扯开这华丽的囚笼,让你置身荆棘荒芜之中,却无处不可行。
她爱你,比你想象中、比她想象中,更沉重、更炽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