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
脚步声惊扰琴声之时, 低头抚琴的男子亦换上了另一种声音,泠然如过冰之水,寒凉透骨。
那语气绝不是疑惑, 而是肯定, 极为肯定眼前的来客身份, 甚至是等他出口后,他才悠悠停住动作, 抬头去看联袂而来的兄弟两人。
“太一。”
他望向帝俊背后素衣寡色的男子,仍旧是和之前一样没有温度的称呼。
太一漠然以对,帝俊则是满眼趣味,“你识得我们兄弟”
“今日不识,来日自会识得, 到天下皆知时再识, 便不再是该认识的时候。”
他话语说得不紧不慢,却绕口又绕耳,但他一点都没有考虑对面两人能否理解的意思, 自顾自起身收拾了弦琴,才站在一树青翠冷声道“长离。”
“未曾听闻。”帝俊闻言摇头。
长离依旧那种看一眼就能想起冬天的表情,“你若是听过,我又岂会站在这里。”
“所以你承认为我们兄弟而来”帝俊负手, 眉宇自然而然带上几分威严。
“是。我为你,为太一, 亦为柳离,为这洪荒能搅动风云的枭雄而来。”长离直言不讳,“我想看这风云变幻,谁能站到最后。”
“仅仅是看”帝俊眼神一利,威压落在他身上如春风拂面, 帝俊能看出来者不过太乙真仙,可隔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他就这样站在他与太一面前侃侃而谈,如果不是脑子进水的狂妄,就当实有真才实学。
帝俊不怕狂者,没谁比他更狂,帝俊更不怕阴谋,实力足以让他傲视群雄,他只是好奇眼前人的自信何来,目的何在。
而面对帝俊的质问,长离面色自若,却是自讲史开始,“自三族大战以后,麒麟隐退山野,龙族固守四海,凤族退居天南,昔年霸主的败退,让洪荒各族重新恢复到了各自为政的时代,而这份散漫,直到近日,直到你与那位蛇族族长的行动而划上了终结。”
“这天下只能有一位主宰,于是你与她终有一战,由此引发的动荡会是三族之战以来最为剧烈的一次,而这一次会带来多少杀戮和死亡,多少辉煌与传奇,没谁能不对之好奇。白泽无动于衷于你的请托,是因为他自信无论何方胜者他都能价值,安身立命、保全自我的价值,而我不然,我不喜欢被动接受一切,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这场争锋的结局,由我来写定。”
“以吾之选择,决定未来胜负何分。以偌大洪荒未来雄主,证吾此身不输众生。”
如何用最平静语气说出最狂傲之语,帝俊在柳离身上见过,在长离身上再次见到,而有趣的是,他们用话语挑动他人热血之时,己身却冷淡地如同在诉说旁者的愿景。
心中热血已无数次将自身点燃,以至于出口时的灼热全然耗尽,可这不代表心头的火不烈,它依旧能烧得人浑身颤栗。
帝俊这些日子见过许多人,再没有人带来如柳离一般的酣畅淋漓,那样震撼心灵,将未明言的悸动倾泻而出,抬头见天地一片清明,心胸自开。
可长离不同,他傲他狂,他的眼中甚至没有对帝俊的尊敬,他的眼中更没有对天地的敬畏。这是一个只相信自己的人,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天地加诸于他身上种种险阻,他亦轻描淡写一概迈过,不蹙眉峰,不坠傲风。
那是和柳离想要改变一切的坚毅截然不同的气质,他冷得如冰,内里却燃着一团熊熊烈火。
那团火烧在了帝俊心头。
他清晰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那团火。
这让他过了许久才开口,“既然你能说出这话,说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我还未去见柳离,”长离摇首,“听说你已经见过她”
“见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不必去见她。”
长离眉间的霜雪消融,他明白帝俊这么说的原因,可他还是问了出来,“我并未看出道友比她更自信的缘由。”
“因为我比她更需要你,在我这里,你才可尽显所能。”帝俊傲然道,他这个人啊,连招人帮忙都说得像施舍。
这个态度让长离越发玩味,“可我还未说明我擅长何处,道友是否太过自信。”
“你已经说了,”金衣灿然的男子上前一步,“你提了白泽,你在白泽隐居处不远引我而来,我需要白泽为我筹谋,而你能够代替白泽。”
“这是你的暗示,既然要主动出击,又岂能不做好准备。可以想象,要见柳离时,你又会是另一番模样,因为你的目的就是择一方下注,展现自己实力是必要步骤。”
“道友却是,比我所想更沉稳。”长离没有反驳他的话语,因为那就是现实,但他的话语很有意思,不是赞扬帝俊能猜出他的意图,而是肯定他此刻的态度。
身居高位者很难容忍长离这番刻意做姿态引诱试探,更别说他明显首鼠两端的行为,比起一个有用的下属,他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