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离开口之前,鹿野其实也不确定,柳离能否听懂他的暗示,可他却是早已决定,倘若柳离真的做出决定,鹿野亦要为她扫清障碍。
所以他一反常态主动开口吸引火力,将话题引导向对柳离有利的方向,是他们背叛柳离的一腔好意,而非是柳离辜负他们信赖。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说法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这种手段鹿野不是不懂,只是他平常不愿去做罢了。
“吾之想法便是这些,吾在此坦言也并非要蛇主原谅吾之欺瞒利用,只是想说,这件事非是道友之错,情势如此,是吾利用了蛇主对众生的怜悯。而如狼王所言,吾等也不惧一战,只盼蛇主不要因之心寒,更不要畏惧因之,自我牺牲。”
在决策已定的时候,这些话说来或许虚伪,鹿野来明说比不明说更加糟糕,只是这位究竟心存仁厚,无法心安理得。
柳离倒是半响无言,没见着怒火蒸腾,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事到底已经如此,前辈之意我亦心领,算起来前辈席间之话算是帮了我,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帝俊之处,我自有定夺。”
她说完这话,就挥挥手送客而去,而后空对着无声中,留下一声复杂的叹息。
有蠕动声在她身后缓缓而来,柳离转头,正见着小黑晃悠着走近,而后在她眼前生生变成另一番模样。
“我只让他去和你通知一句,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小黑呢,你不会把他扔下了吗”她扯开一丝微笑,温声道。
“你倒是心平气和。”伏羲没头没脑一句。
柳离却是听懂他话中所指,“鹿野的想法我是没猜到,只是真要说起来,他利用欺瞒我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在欺骗利用他们,真要说起来,谁又比谁好几分。”
“他有私心,我也有。想要全世界都围着自己、事事顺遂心意本就荒唐,他亲友子侄皆系于一身,哪有为我不惜代价的理由,如今还能念着几分,也算是意外惊喜。”
“毕竟一开始,我想见的就是一场失败,鹿野认为我做不出生灵涂炭之事,可倘若真按我当日所想,血流成河也不是不可能。从来没有从自己身上割肉的道理,所以这刀子,只能是外面的捅进来。帝俊的力气不够,我便只能帮他们放血。”
柳离自顾自说着,亦未指望伏羲能够明白她这太过模糊的指示,她依旧是固执决定一条路走到黑,只是不再犹豫和迷茫。
“我之前担心你优柔寡断,现在却怕你过犹不及,”伏羲同样叹了口气,某种程度上讲,柳离清醒得可怕,伏羲拨开云雾的举动,只是让她走得更加坚定,“走在悬崖上一线之隔,一步踏错就会坠入深渊。”
“那我落入渊底之时,你会替我收敛尸骨吗”柳离将这份评价一并收下,只是偏头问道,眼底蒙蒙不辨神情。
“不会。”
在微不可察的停顿后,站在她背后的伏羲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柳离收敛目光,只一声轻笑,“你真不讲义气。”
“你不缺我这份义气。”伏羲迈步在她对面落座,“你什么时候去见帝俊。”
“随时都可以,”见伏羲谈起正事,她也收敛刚才的情绪,正色道“只希望帝俊不要对这份大礼感到震惊。”
“他可是早就心心念念能与你共事,”伏羲想着帝俊日常的念叨,“只是羽族这些日子来往颇多,你做好准备。”
“只要不见元凤陵光,狴犴都能忍住,我哪能比他更糟糕。”柳离听到这一句提醒,为伏羲难得多想无奈。
“你知道了”耳闻熟悉名称,伏羲容色微收。
“知道了呀,毕竟九婴一直在他身边跟着,我哪能不清楚情况。只是让我奇怪的是,狴犴他好像对长离更加感兴趣,这个名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吗”柳离眨眨眼,倒也不做隐瞒,真要说起来,狴犴出现不久就跟九婴勾搭一块,背后有没有她的指示难说。所以伏羲的行动,倒也落入了她的眼中,不过此刻这么一问也仅仅是一问,并未强求过伏羲回答。
可她这么问起,伏羲不好不回答,轻佻的表情收敛几分,他终于把长离背后的故事告知。
“长离这个名字,曾经的使用者之一正是囚牛。”
他小心说出这句话,不出意外见到她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惯来稳重的囚牛难得莽撞的时刻。囚牛喜爱音乐,然而整个洪荒点亮这个技能点的人屈指可数,与龙族关系不太好的凤族,恰恰就是其中之最。
以囚牛身份,与凤族来往随便想想牵扯的麻烦就让人头疼,彼时他年少力微,还没能熟练在凤族眼皮子底下藏住身份,而且他没少在洪荒上走动,见过他的凤族并不少,甚至说,作为祖龙最出众的长子,囚牛在凤族的知名度,算得上相当高。
但囚牛又无法拒绝与凤族交流感想的诱惑,于是难得出格一次,拉着伏羲捣鼓了半天,终于搞出来“长离”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