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了然一笑:“道子可知晓此事?”
话到此处。
冯管事面上忽浮出一抹尴尬之色,干咳一声,道:“在下去问过道子,但道子只置之一笑,却并未更改珩公子的落籍之处,对了——”
他似想了什么,又忙道:
“道子还说一句话。”
“请赐教。”
陈珩将手一拱。
“死水不藏龙。”
“死水不藏龙……”
陈珩将这句话反复念诵了几遍,眼中微有思索之色。
而忽得。
他心头骤然一动,就仿是撞破了层关障一般,心神莹澈,一切疑惑尽消,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死水不藏龙!难得道子如此看重,我若不能靠己力披荆斩棘,辟出一条大道坦途来,倒却是平白辜负了这一番心意!”
他对着怔然中的冯管事一拱手,再朝向希夷山处郑重稽首行礼。
待得山中隐有一声轻笑回应后。
他才将身纵起,直往那艘接引飞舟处遁去,再不回顾。
而希夷山中。
乾元大殿中的君尧缓缓收了目光。
他望着空茫处,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自语道:
“死水不藏龙……陈珩,你能够明了我的用意,甚好!若你真能在下院搅弄出一番风云来,不坠心志,我便是将那柄杀剑赠予你,又有何妨!”
话了。
虚空不知何处。
忽有一道嘹亮的剑啸声兀得暴起,滚彻十方,呼啸天地间!
其剑啸声中所含蕴。
无悲也无喜,无恶也无善。
唯有一股最浓烈、最古老的沸腾杀意!
森寒入骨,肆虐无穷——
欲要斩灭此世的一切!
……
……
于此同时。
另一处。
山谷中的通烜道君同样也缓缓收了目光。
他抬起手,注目袖口处,沉默半晌之后,忽叹了一声道:
“君尧此子,实是可惜了……虽说上应天时,下尽地利,据度行当,合诸人则,此才是参玄无碍,安证长生的正道选取。但修行、修行,却也只是约束心猿,降服意马,毕竟不是把人修成个无情无欲、无爱无增的木头桩子。
也不知你们这一家子,究竟是存着什么深厚魔性?
居然让我派道子,为了一个陈嫣连自家道业都不顾了,此事纵我已年老成精,亦也少见非常。”
这一番话似只是是自言自语。
在通烜道君周围,并无一个生人。
可过得数息后。
却忽有一道冷淡声音响起:
“你派是前古道廷时代就传承下来的玄宗仙门,又据了胥都这座大天,难道就未存有无情道的法门吗?”
“无情道?依着君尧这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性情,如何能去修行无情道?只怕是自废武功了,馊主意,十足的馊主意,你小子不安好心呵!”
通烜道君闻言笑了一笑,拍拍肚皮,高喝道:
“元吉,你可是这九州四海的智谋之士!当初在鲤部时候以小搏大,不拘是平九山之乱,还是破蛟将孔世容,都是奇计百出!
怎老道如今向你来问策,却难出了这破主意?好生不当人子!
究竟是不敬尊长,还是在故意轻视我玉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通烜道君,你也该关够我了罢?如今陈珩已坐实了你玉宸的身份,继续将我困在这内景天地,于你而言又有何好处?”那声音又道。
通烜道君闻言嘿然一笑。
他抬起袖袍,望空一抖,便放出了万道璀璨霞光来,如飞虹贯云。
而等得焰光缓缓消尽后。
于通烜道君身前十数步远外,赫然却是多出了一个羽衣金冠的俊美男子。
同陈润子给人的温醇若水之感相异。
戴金冠者神姿矫矫,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如若一柄新淬的神兵坚金!
他身量颀然,长眉修目薄唇,若旁人以目视之,自是有一股凛冽锐意,要割面而来,叫肌肤都狠狠发疼!
虽同样是生有天人之表,具希世之俊美。
戴金冠者却让人分毫不敢亲近。
连倾慕之心,都极难生起……
“不愧是‘神水真金,妙绝仙种’!不过,但从这皮相上来论……你们这一家虽都生得极俊,但还是皆比不得陈珩那小子。”
面对陈元吉目光中并不掩饰的冷意。
通烜道君却不以为意,他只托腮观望半晌,便笑道:
“看来,我倒是收了个好门面呵,日后带出去,也不丢人了!”
“你堂堂三界亚君,为了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