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有使臣求见,李治的眼睛就亮得发光了,扭着脑袋向后看,晋王的一大爱好就是看外国人。
有使臣求见总不能说不见,李泰张嘴吐出一个字:“宣!”
有使臣前来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百济派使臣过来还是有点出乎于意外之外的。
上一次百济的进奉使祢军来大唐,说是高句丽的军队劫掠了他们的贡车和人,为这事大唐才决定二次东征。
大唐皇帝都为这事御驾亲征去打高句丽了,百济又派使臣过来做什么呢?
还有要求可提的话,可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难道他们是来谢恩的?那也太早了点吧,大唐的军队还在路上都没到高句丽呢。
李泰猜不出来百济有什么目的,也懒得猜,他们人都到这儿了,想不知道都难。
很快百济使臣就走了进来,他躬着身子往前走,走到中间慌忙跪倒,冲着李泰叩头道:“百济小臣参拜大唐皇太子殿下。”
“免礼,”李泰轻轻一摆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百济自向大唐称臣,一向恭谨,前番进贡被高句丽劫掠后,大将军鬼室福信便言说大唐不以百济为臣,大唐不能庇护百济,于是联合许多百济旧臣组成了复国军,从新罗手里夺回曾被占据的十数城,并声称要与高句丽联手共抗大唐。”
李泰很平静地听他说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未老先衰了,人家话说得挺明白的,自己怎么好像听不明白?
这是什么精神病逻辑?百济一个被劫的消息送到,大唐立马出兵高句丽,这叫大唐不能庇护百济?
高句丽劫了百济,百济转头要跟高句丽联手来对付大唐,这是个什么道理?
道理大概就是大唐给他脸了,他就得上脸吧,关键不跟谁联合一下子的话,就连抵抗大唐这个口号他也不敢喊呐。
人一着急就分不清谁是爹谁是狗了,他被狗咬了,爹替他打狗,他要联合狗一起咬爹,这是个什么样的逆子?
李泰只是哂然一笑,胸中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淡淡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
“小人黑齿俗谚,并无官职,是右武卫浐川府折冲都尉祢军派我来汇报的。”
祢军就是上次来长安的那个进奉使,右武卫浐川府折冲都尉这个官职是大唐封的,是早在苏烈灭了百济的时候封的。
李泰轻微地点点头,多少有点溜号了,他想起了那一年的中秋之夜,他和李承乾在街边险些遇刺,后来苏烈就带着五千人过去把百济给灭国了。
这么多年百济就都消消停停的没起什么事端,现在怎么突然间就闹起妖来了呢?
说起来他们这几年消停还不是被苏烈给打怕了,大唐是如此的凶悍,他们哪敢闹腾?
如今这几年大唐对他们很是宽容,纳税也好,进贡也罢,多就多、少就少,从不跟他们计较。
对他们的管理也很是松散,虽然把他们划到了大唐的版图之内,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百济和大唐之间隔着高句丽和新罗,不方便对他们直接统治,还是由他们自治,只是留下了刘仁轨、刘仁愿两个将军在百济留守。
长时间感受不到来自大唐的威压,让他们觉得大唐好像也没多可怕,内心里就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加上上一次东征大唐并没有把高句丽灭掉,大唐撤退之后,高句丽的国土并未丢失,让百济觉得大唐也不过如此,只要咱们抗揍,抗过去就没事了。
高句丽让大唐给揍得就剩下一座城了,大唐一撤军不就立马恢复元气了吗?
话说大唐撤退的确没有占领高句丽的城池,因为城池已空,没什么可占领的了,百姓也都四散逃亡,连人都星星点点的没多少,占领它还得治理它,好处一点没有,还得往里搭钱。
高句丽只是国土尚存,元气何谈恢复?他但凡能支应着活得下去,也不至于冒着天大的风险劫掠百济的进贡车。
他要是有那么大的底气,劫了之后也不至于封锁道路,他就是不抢不行,太穷了,见钱就得抢。
抢又怕大唐知道,只能是自欺欺人地把水路、陆路都封上,希望大唐不会得到消息,希望大唐没收到贡品会去责怪百济而不是讨伐他们。
李泰正是看透了这些,才坚决地支持二次东征,甚至不惜让年迈多病的老爹御驾亲征,自己宁愿背上不够仁孝的名声,也让老爹去撷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战功。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百济倒戈了,他竟然要跟高句丽联合,别说他替高句丽出力,他就是替高句丽说句话,李泰也得把他牙打没。
百济这事干的,生生把李泰给逼到了想忍都没法忍的地步,这事李泰要是说个忍字,别说太子还做不做得成,命都保不住,非得活活被吐沫给淹死不可。
“你能来送信,说明百济还是有忠于大唐的人。”李泰静气十足地看着黑齿俗谚,问道:“鬼室福信纠结叛军,泗沘城内就没人反对吗?”
黑齿俗谚回答道:“鬼室福信拥立扶余丰为王,弃泗沘城去了周留城。”
“嗯?”百济造大唐的反,李泰都无动于衷,听到这句话却明显的怒火升腾,眼睛一眯,鼻子里差点喷出火来,他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