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深遂的苍穹坠满了会眨眼的小星星。微风无声的拂过,扫去一天的燥热。
难得的月夜良宵,连鸟儿都不忍心发出声来打破这份美好。天也静、地也静、风也静、水也静,唯独人不静。
李治很听话,老老实实的喝药,尽管一直上吐下泻,他也没有闹人,表现得很坚强,李泰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到了黄昏时分,他总算是不折腾了。
看他睡安稳了,李泰才离开,云海被他留下照看李治,晚饭他也没吃,一个人来到那个偏殿,想要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偏又心焦难耐,他便来到院子里。
天色暗了下来,两个小太监开始往院门上挂灯笼,李泰仰望星空,感觉心里堵的一点缝儿都没有。
“搬梯子来。”李泰吩咐了一声,马上有人搬来梯子架好。
李泰爬到梯子上,望着昭陵的方向发呆。
好久没有站在梯子上望昭陵了,以前他总是带着李治一起望昭陵,李世民听说以后,特意在上苑建了个望台。
李泰是看不到昭陵的,尽管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这夜色虽朦胧静谧却只能看到几米之外而已,昭陵只是一片漆黑,连个轮廓也看不清。
李泰苦笑一声,或许是望昭陵望的多了,还真就是站在这里心比较静。
“殿下,夜深了,您”
“闭嘴!”李泰头也没回,这时候他不想听任何没营养的劝阻之言:“你们都下去吧,这院子今晚不需要留人。”
“是。”小太监们应了一声,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如果不是有虫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李泰真的以为一切都被定格了,仿佛连时间都没有动。
李泰轻轻的苦笑一声,没想到那个智障里的缺心眼竟然就是阎婉。按易阳所知道的历史走向,阎立本的女儿阎婉是李泰的正妻。
自己苦思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易阳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承乾造反之后,李泰会说出“杀子传弟”的荒唐话。
你说“传弟”是为了迷惑皇帝,还算是情有可原,你说“杀子”是为了表忠心还是为了秀智商下线?
你杀的子是谁?你的子不就是皇帝的嫡孙吗?你要杀皇嫡孙,你还妄想能继承大宝?要不是皇帝够疼你,你长一百二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现在明白了,就凭阎婉那个智商,别说什么“杀子传弟”,就是“杀爹传舅舅”的话她也说得出来。
再加上原来的李泰性情高傲,他不可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女人身上推,也低不下头来承认错误。
他倒是很可能咬牙硬挺,“对,就是我说的,怎么地吧?”怎么地?贬你王位,让你憋屈至死。
还有易阳一直想不通,李承乾造反之后汉王李元昌被杀,李泰有什么必要跑去吓唬李治?
一句话让李治抓着了把柄,借故装病,一举把李泰从九霄之上摔到了地狱之中。
现在一下就想通了,如今的阎婉只是个侍郎之女,就敢当众吼她大伯,敢用下巴指着自己说话。
如果给她冠上魏王妃的名头,有了魏王正妻的身份,她敢不敢吓唬李治?别说用一句话吓唬,就是提刀吓唬她也敢呐。
娶妻不贤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李承乾,是李恪,是李治,抑或是李佑,万没想到自己这些兄弟都未必是自己走向宝座的障碍,最大的障碍居然会是阎婉。
李泰都能想像得出来阎婉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样子,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风范。任谁看了都会头疼,也难怪父皇不肯把江山交到自己手里。
夜越来越深,李泰多少有点冷了,可是他不想动,他就眼望着昭陵,默默的想着心事。
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这个阎婉有任何一点牵连,真要是娶了她,聘礼给得起,命给不起。李承乾是被自己作死的,李泰是被媳妇作死的。
就算争嫡夺位的事与阎婉无关,李泰也不喜欢她的性格。
假扮男装上堂是不知深浅之举,扮男装就只是换了衣服,连首饰都不摘,是心不够细还是当别人都瞎?
在堂上不听父亲的话,在花园公然顶撞伯父,这是没礼貌还是没教养?
落水上岸之后不先讨件衣服披身上,是忘了自己是女人,还是忘了纱裙湿了会紧贴身?
张嘴就跟自己要吊坠,是跟自己有多熟吗?有交情还是有人情?前思后想,李泰向天祈愿,只愿跟她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
渐渐的月上中天,李泰估计着大概有三更时分了,他身上也特别的冷,于是他慢慢的爬了下来。
他走进画室,从怀里掏出来几张纸,轻轻的铺在桌子上。这些纸都是他这几个月来交给御厨总管的。
这些纸上有的只写着菜名,有的连详细的做法都有。这些都是李泰精心为李治安排的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