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这么早过来干嘛?云海有点麻了,难道真的是下人拿错了冕旒,陈公公来讨了?白高兴了,还以为是皇帝给二郎的恩典呢。
李泰一听陈公公到了,他就想起了昨天李世民让他写的作业,说是让他天亮之前交上去,看看窗外此时刚好的东方放白,估计陈文是来取作业的。
李泰不想让陈文看到他戴着九冕(音免)旒,便一指桌上的纸卷:“把那个交给陈公公便是。”
“是。”云海拿起纸卷,推门走了出去。
陈文就在门前的台阶下站着,云海笑着走了下去,他双手捧着纸卷,向前一递:“陈公爷是来取这个的吧?二郎写到子时将尽才写好,只睡了一个时辰就又起了。”
陈文接过纸卷,一看这厚度足有十多张,看来李泰写的挺认真,他笑道:“陛下让我过来传个话,殿下要是收拾停当了,早些到甘露殿问安。”
“好,陈公爷,二郎的吉服今天送来的是九旒冕冠,可是下人弄错了?”云海干脆直接问个明白的,省的不戴不甘心,戴了又提心吊胆的。
云海一句话问出来,李泰在屋里连气都不喘了,屏着气息听下文。
“这么大的事会弄错吗?这是圣上的恩典。”
陈文一句话,说得李泰心底花开,他一步蹿到青铜镜前面,喜气盈盈的来回照影,这九串珠子就是比七串好看。
天可怜见,我也有今天!
李泰差点就笑出声来,要是有孙悟空那么大的本事,他一准一个跟头翻到天上去打两个滚儿。
他两只手按着胸口,生怕不争气的心脏蹦出来。怎么就这么开心呢?不就是多了两串珠子吗?有什么好高兴的?除了沉点还有什么好处?
这兴奋的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了,李泰拼命的警告自己别翘尾巴,要低调、要低调、要低调!
可就是找不着尾巴在哪儿了,好像早就飞天上去了,咋低调?好像没学过这一课。
这身行头的确也是没法低调了,除了天子再没有一个人能穿出比它级别高的服饰了。
这是一个信号,标志着他向太子之位前进了一大步。李世民多少次明示暗示,话说的很漂亮,都是说说而已,动真格的这可是头一回。
冷静,冷静啊,李泰拍拍自己的脸,现在只是多了两串珠子而已,什么都代表不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不是太子,你穿着太子吉服也不会有人拿你当太子看的。
皇帝有意立你为太子和你已经是太子了,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李泰努力的压制着往起膨胀的情绪,他发现前进一步原来是这么兴奋的事,前进的路还很长,一定不能松懈,早晚要把这身吉服混到名正言顺。
做了十个深呼吸,总算不那么激动了,他笑吟吟的走出房门,感觉今天的天特别的高远,光线特别的明亮,连空气都特别的舒爽。
李世民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李泰连夜写好的作业,道理说的深刻又清晰,文采飞扬读起来酣畅淋漓,字写得也美,一手蝇头小楷帅得一塌糊涂,最好的纸光滑细腻,最好的墨漆黑泛光,版式整齐的有如刀切。
不管纸上写的是什么,光是这个版面的视觉冲击都是极大的享受。
别说李泰是李世民的亲儿子,大唐随便一个人都知道李世民喜欢书法。
这要是单纯的只是写个作业,李泰就用铅笔写了,正是为了投其所好,李泰才先用铅笔写了份草稿,勾画涂改了几遍,又用毛笔抄了一遍,别说一个字没写好,就是一个笔划没写好,他都换纸重抄。
父亲又怎么样?你想得到更多的宠爱,就得比别人更用心,更卖力,因为父亲不是你一个人的父亲。
哪有天生的爱?血脉亲情是天性不假,在这一点上李泰占了先机,但这只是有个好的起点而已,如果不是他用心的经营这份父子情,便是十个李泰也被赶到封地上去了。
经营不等于算计,就像这一次李泰写的认真,只能说他很重视父亲的话,很尊重父命,这是一种态度,你连个态度都没有,那还想要更多的吗?
李世民是昨天黄昏时分吩咐李泰写这个文章的,天没亮就能交得出这么美的一份答卷。
魏征是昨天上午交待李承乾写份检讨的,整整一下午他都没有事情,李泰用一下午的时间给他做了个轮椅,他从黄昏玩到半夜,玩累了倒床上就睡,检讨他一个字也没写。
魏征是离开东宫就直接到李世民面前汇报工作了,李承乾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份检讨,直接决定着他的未来,他却毫不在意的没有理会这个事情。
魏征的做法极其高明,从教导太子的角度上讲,太子缺那些给他讲治国大道理的老师吗?太子是没有治国的能力吗?不是,太子才华出众,多次监国,他缺的绝不是什么理论也不是能力。
太子缺的就是一个态度,皇帝因为什么事对他有了废弃之心?就是因为他给称心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