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骤雨在黎明之前终于是停了下来,积水顺着房檐点滴成串,一缕晨曦撕裂了夜的黑暗,啼鸟声声唤醒了沉睡的慵懒。
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绚丽的朝霞是上天对早起者的恩赐,李泰特别喜欢雨后这种河山尽洗的清晨。
青石地面还有许多的积水,走起来很是湿滑。李泰走的很慢,很小心,他还愉悦的吹着轻松的口哨。
他本想跑步的,但是地面上积水太多,便想打通拳,结果小黄门子来报,说让他早些去甘露殿问安,于是他早早的来到了甘露殿。
李世民梳洗已毕,正准备吃早饭,李泰神清气爽的走过来,躬身一揖:“父皇。”
“坐吧。”李世民伸手一指,李泰慢慢的坐下,发现桌上摆放着两套餐具,难道父皇叫自己过来,就是想让自己陪他吃个早饭?
李世民不动筷子,李泰也不敢伸手,李世民不出声,李泰也不敢说话,父子俩就静静的对坐。
李世民摆摆手,屋里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李泰的目光送向门口,转头扫一下屋子里就只有他们父子俩了,未免多少有点紧张。
李泰面色凝重,语气轻缓的问道:“父皇,是出什么事了么?”
李世民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昨夜收到一封密报,果然不出所料。”说着李世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泰。
李泰打开纸,快速的扫了一遍,却原来是李恪接连遇险的消息,五日内两遭刺杀、一次投毒,这还是李恪自己挡过去的,密探暗中出手还替他挡了两次灾难。
李泰看罢无奈的苦笑一声,把纸递还给李世民,他就安静的低头不语。
“没什么感想吗?”李世民相信李泰是猜得到刺客是长孙无忌指派的,难道就没点什么想法?
“嗯。”李泰很苍白的劝慰了一句:“父皇不必担忧,我三皇兄既已警觉,必有防范,不会有事的。”
李泰看着满桌子精致的早餐都没有了食欲,已经对李恪下杀手了,下一个该是自己了吧?
“如果你是朕,你怎么办?”李世民紧紧的盯着李泰,奈何李泰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
“寻他一个过错,赐他一纸贬书。”
“他”李世民身子向前微微一探,轻声问道:“你说的他,指的是谁?”
“我三皇兄啊。”李泰满眼疑惑的抬起头,这正说着李恪的事,还能指谁?
李世民身子向后一靠,脸色很是阴沉:“错在他身上?他被人暗害还是他的不对了?”
李泰这才反应过来,李世民动了处理长孙无忌的念头,现在要想把长孙一系连根拔起,那必定大伤元气,非拔个血淋淋的两败俱伤不可。
长孙无忌背后的党羽众多,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谓投鼠忌器,他现在所处的处置太重要了,动他则全盘皆乱。
“是非并非不清,善恶并非不报。当一个人功大于过的时候,赏就必须大于罚。恶不积不足以灭身,所谓先有恶贯满盈,后有天命诛之。恶小而功大,何必急于除恶?”
李泰知道李恪遇险,惊到了李世民的心,在别人眼里李恪只不过是个庶子,在李世民心里庶子也是亲生子,李恪更是与别的庶子不同,他是与自己齐名的才子,他娘是当今有实无名的皇后。
行刺李恪不是小事,但这件事你拿不到实证,没有实证,你推理再正确也不能凭猜想给长孙无忌定罪。
李泰更知道李世民是个理智的皇帝,私情只能扰他一时情绪,用不了多一会儿他自己就冷静了。
“功劳大小都是臣子,如此欺凌我儿,朕难道就忍下了不成?”
李世民比谁都清楚这个中厉害,若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明里暗里的点拨李泰,他只是突然收到密报,有些咽不下这口恶气。
“一个位极人臣、名满天下、备受敬仰之人,突然大罪临身、举家受难。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动错一指之力,必伤功臣元老之心,父皇思之。”
世人只看结果,谁问过程?如果长孙无忌人头落地,那李世民就是丧尽天良的暴君,至于长孙无忌行刺皇子,那就是皇帝找的借口,哪个皇子死了?
李世民深深一叹,缓缓的点了点头:“看来还是你们兄弟齐心。”
李世民回手从书案上拿起一个奏章递给李泰,李泰展开来一看,是李恪的长史遥寄而来的一份罪状。
奏章上说李恪自到封地之后终朝每日花天酒地,纵情山水之间,狩猎无度。沉溺美色之中,歌舞欢饮时常通宵达旦更是嗜赌成性,与奶娘之子混在一起赌博取乐,全无一点皇子气象,更无半分才子踪影。
这奏章明显就是李恪让写的,李恪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人忌惮,一个是自己的庶长子身份,一个是自己声名在外的才情,一个是自己深得圣心的恩宠。
前两样都是他改变不了的,他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