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看别的东西都不动心,就看着信封激动,一看有信到了,他立马什么都忘了,冲过去一把抢了下来,信都抢到手了,才问:“哪里送来的?”
你是不识字吗?侍卫敢想不敢说,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京城送来的。”
李泰摆了摆手,侍卫无声一揖,赶紧的退下了。
李泰拿着信进了屋,从信封上那烂字就看得出来是李治写的信,他拆开信封,掏出信纸,都没展开就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光是这个厚度就很说明问题。
李治这信写的,就别要求啥文采了,东一句西一句,开篇就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胡侃,李泰好歹算是能明白他说了点啥。
他胡说八道够了,后面说舅舅开始给他讲道理了,他明知道舅舅没安好心,却还是时不时的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知道舅舅拿自己当小孩骗,他怕自己早晚真的被骗了,陆清教他把舅舅的话告诉二哥,让二哥告诉自己是对是错。
李泰看到这里冷哼一声,就知道长孙无忌会不遗余力的给李治洗脑。给李治洗脑有那么容易吗?
李泰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就发现李治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儿,他才八岁,身边没人教,自己就知道守灵的时候装晕,既能下去休息又显得他最孝顺,他还知道父皇来了就玩命哭,父皇不在就尽量安静。
虽然他做出的抉择不见得是正确的,但是这足以证明他做事之前是有思考的,他只是小,不是傻。
李泰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李治身上投入真诚的感情,长孙无忌这才二十来天,就想硬往李治的脑子里灌输他的思想,没有感情基础,灌得进去吗?
他看你都不顺眼,你说的话还能入他的心?
他有一分心动,只能说明你有十分的水平,他的见识不如你,讲道理自然你占上风,你征服得了他的脑子,你征服不了他的心。
所以他即使怎么想都觉得你说的有理,他还是不肯相信你。李泰长出一口气,陆清干的不错,这个方法指引的好。
李泰继续往下看,李治可能是不会写记叙文,他干脆就直接写原话,舅舅说:“巴拉巴拉”,我说:“巴拉巴拉”,舅舅说,我说……
就这样原原本本的原话写了出来,然后在后面另用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想法。
他一共跟李泰说了两件事,一个是舅舅用鸡心打比方,鼓励他想要的东西就得靠自己主动去抢。
李治说他觉得想要就该去抢,自己不抢的话,别人不会给你,人家都抢破头了,会把成果送给你吗?你想要就得说、就得争取、就得动手抢,这道理明明没有错。
李泰铺好白纸,提笔给他写回批,笔尚未落,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批过奏章了,算来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看来自己真的是喜欢批奏章。
李泰微微一笑,低头开始写:“雉奴,见字如面,闲言不赘。舅父给你讲鸡心该抢,甚有道理,你须牢记在心,但慎勿曲解舅父之言,不可断章而取义。”
“该不该抢,有个前提,那就是鸡心是不是你的,如果鸡心原本就该是你的,却被别人给抢了,那拼死也得抢回来,抢不过是另外一回事,抢不过可以在方法和手段上做出更多的选择,不敢抢就是窝囊,雉奴记住,宁死不受人欺,窝囊废没资格进祖坟。”
“该不该抢的前提还有鸡心是不是无主之物,如果有主你不能抢,不能因为你想要就去抢,那抢了就是强盗,是不法之举,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果无主,那要看在座的十个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十个人拥有同样的资格并且势力均等,那抢不抢都在于你。如果在座的人里有阿爷、皇兄和我,你即使抢到手了,也该依次献上,所有人都让,你才有资格拥有,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尊卑有矩、长幼有序。”
“抢是可以的,是应该的,甚至有的时候是必须的,但是绝不能乱抢,抢必须要在理字上站得住脚、在情字上站得住脚、在义字上站得住脚、在礼字上也站得住脚才行。”
“雉奴,二哥不和你打哑迷,从你的行文语气上,我知道你是把鸡心当成了太子之位,对不对?你要先想想这个位置是你的吗?那是皇兄的,你凭什么抢?”
“雉奴莫要忘了二哥跟你说过的话,如果皇兄需要,我们要禀周召二公之心,如果皇兄不需要,我们要效伯夷叔齐之志,这是绝不可起妄念的事情。”
“是自己的东西,守住。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别人给,咱也不要。人,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千万别眼睛一红,心就黑了,那叫辱节。”
“别怪二哥话说的重,二哥实是忧你忒深。”
李治说的另一件事,是舅舅说陆清和云海都是二哥的人,他没有自己的人。他问过陆清和云海,他俩说法很一致。
陆清说他做的是大唐的官,皇帝让他保护谁他就保护谁。云海说他是宫里的人,安排他侍候谁,他就是谁的人,李治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