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的力量有时候真的能把天都翻过来,阎婉这一句话正中靶心,直接射中了李治对二哥的亲好之情。
二哥对自己再好也好不到杀子传弟的份上,这种事从古到今就没发生过一例,这想法本身就是荒唐的,但又是刺痛人心的。
李治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的鼻尖,二哥的确是对自己好,可是他对自己再好又怎样?他能把万里江山让给自己吗?
想要就得靠抢,抢的结果无外乎两种,要么赢要么死。不抢的结果就一种,那就是一世为亲王。
想不想要?该不该抢?李治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但他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该不该抢。
二哥给自己讲过成本分析,眼下是抢的话,赢的多、风险大。不抢的话,得到的不会增加,但同时风险是零,没什么可失去的,能保住原样不变。
成功是太子、现在是亲王、失败是死。
李治冷哼一声,二哥说过生而为王,还有什么不知足?当亲王还不知足,五哥就是榜样。
我犯得着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我提着脑袋给你们长孙家当刀,捅向唯一一个真心对我的二哥?
“是不是舅舅让你跟我说这些的?”李治站累了,他也扯把椅子坐下:“他看不上我二哥是他的事,到什么时候二哥都是我亲二哥。我才不跟他好,我就跟我二哥好。”
阎婉一听这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帮你当太子的不是好人,劝你别争太子之位,然后他一屁股坐上去的是好人。”
“你怎么帮我了?”李治后背绷得特别直,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气呼呼的问道:“给我金了还是给我银了?给我兵了还是给我将了?”
“哈哈哈哈”阎婉开心的笑了,终于说动他了,本来嘛,太子这个位置哪有人会不动心?他不过就是怕失败罢了。
“只要你敢干,我就敢帮你。”阎婉骄傲的一扬脖子:“只要你下得去狠心,我保证你能当上太子,绝对的万无一失。”
“你凭什么保证?”
李治满是怀疑的目光盯着阎婉,阎婉抿了抿唇,轻轻的说了句:“太子之位可不是一般的玩意儿,他但凡有口气都不会放弃的,所以你真的有胆干吗?”
“你说。”
阎婉左右看看,这屋子里倒是一目了然的没人,她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院子里也没人,她如风摆柳般的走回来,轻轻的往椅子上一坐,刚要开口说话,李治说道:“等等。”
李治撒腿跑出去,阎婉跟着走到门口,看他把画室两边的两间房门都打开,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有人,他才走回画室:“你说吧。”
“你还挺谨慎。”阎婉微微一笑:“有这个谨慎劲,那就十拿百稳了。”
“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李治连坐都不坐了,他就扶着椅背站着。
阎婉解下腰间的一个荷包,拎着举到李治面前:“你听说过七味断肠草么?”
断肠草?听说过,这东西泡茶连银子都试不出来毒,但是毒性很强,听二哥说府衙的少尹张宝只喝了一口就死了。
阎婉把荷包往李治手里一塞:“做大事必须要下得去狠心,记住,只有死人不会跟你争。”说完她摇摇摆摆、扭扭答答、妩媚妖娆的走了。
李治紧紧的攥着荷包,掌心发烫,一时间血脉偾张,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过了很久他轻轻的坐下,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彩色铅笔,这些都是后做出来的,比他弄的第一批不知要精致多少倍,可是这些都留在了这里,那一批最粗糙的却被二哥带到洛阳去了。
还记得二哥第一眼看到彩铅时,惊喜欲狂的哈哈大笑,他满屋子的翻跟头,还捧着自己的头亲来亲去。
“风雨二哥背,你只管自在的飞。”这是二哥对自己说过次数最多的一句话。
还记得骊山上遭遇突厥人偷袭,二哥把最后一层软铠套到自己的身上,让苏烈护送自己回宫,他却抱着死志守在山上。
李治低头看看手里的荷包,如果那时二哥趁乱杀了自己,是不是就没有今天为了跟他夺嫡而对他起杀心的弟弟了?
李治忍不住两行眼泪扑簌簌的滴落下来,自己今日的歹与毒就是二哥当初的仁与义结出的恶果吗?
李治哭够了,抹把眼泪站了起来,一转身看到墙上挂长孙皇后的画像,长孙皇后笑微微的倚窗而立。
“娘!”李治跑到画像前面嚎啕大哭,哭够了又开始笑,没有二哥连娘长什么样都该想不起来了,太子就比亲王好那么多吗?好到要杀了二哥去抢?值还是不值?
把荷包揣进怀里,刚好荷包就压着心脏,李治走出房门,外面依然是空无一人。
李治暗叹一声,陆清真是个笨蛋,我都告诉他我们来画室说话了,他都不跟过来,真不怕阎婉那疯婆娘掐死我。
李治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