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身为大司徒,可谓是朝堂之上一人独大,除了皇帝没谁敢跟他叫板,就是太子也得规规矩矩的拜他,毕竟他还顶着太子太师的名头。
他以为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皇帝一拍板,这事就算板上钉钉了,成功保住了李恪,就是送给皇帝一个大大的人情。
他没想到皇帝还没有表态说,居然有个人站出来公然反对他的说法,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弹劾李恪的侍御史柳范。
柳范一步走出人群,躬身朝上一揖,说道:“长孙司徒所言,臣不敢苟同。自古未闻此理,哪有人犯错要追究师长的道理?”
柳范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又继续说道:“若是按长孙司徒所说,教导过吴王的长史少说也有十几人,何独追究安陆长史一人?”
长孙无忌微侧身,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别的长史辅佐吴王时,吴王并无过犯,岂不是安陆长史不尽心吗?”
长孙无忌只是想抓一只替罪羊,没有抓一群替罪羊的意思。一竿子搂倒十几位高官,实在是风浪太大了。
柳范也不肯退让,他坚持说道:“若是从前的长史给吴王的底子打的够好,吴王怎么会狩猎毫无节制?吴王的个性,难道是一天养成的吗?”
长孙无忌满脸怒气的上下打量了柳范两眼,冷哼一声,怒问道:“柳御史该不会是跟吴王有什么私仇吧?”
弹劾李恪的人就是他柳范,皇帝说要处死李恪,他一声不吭,长孙无忌说处死长史放过李恪,他一下就跳了出来。
柳范还真的挺像跟李恪有仇的样子,摆明了是要往死道上逼李恪一把。
柳范抬起头,也冷冷的瞪了长孙无忌一眼,针锋相对的回怼起来。
“我柳范身为侍御史,吴王损毁了良田,我就应该弹劾他,至于如何处置,非我之职,本不当多言,但眼见着安陆长史被冤杀,我有责任阻止君王犯错,何言我与吴王有隙?”
认讲理,起码就这件事来说,长孙无忌是怎么都讲不过柳范的,因为长孙无忌本就没理。
柳范是就事论事,讲的是正理,而长孙无忌则是仗势欺人,随便抓个人顶缸,这事就过去了。
长孙无忌并不是要妥善的解决问题,而是迅速的平息事情。
靠讲理解决问题,前提是你得有理,并且你擅长讲理,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一没理,二长孙无忌也不见得就比柳范口才好。
靠讲势平息事情,前提是你得有势,并且你压得住对方,这条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长孙无忌有势,二长孙无忌怎么也比柳范盛气凌人。
长孙无忌干巴巴的冷笑一声,不耐烦的白了柳范一眼,振振有词的开了口。
“柳御史说的很对,但是你忽略了两点,一吴王乃是天子儿,岂能与平民一般处置?二安陆长史确有失职,怎么是冤杀?”
长孙无忌这一句话把柳范给气的,心脏病差点让他气犯了,他这是纯不讲理了,先说李恪是天子的儿子,所以就不能跟百姓一样的判法。
后说安陆长史有失职之处,就不算是冤杀,哪条法律写着失职就判死刑啊?再说安陆长史失职跟李恪犯错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两桩案子,好吗?
柳范咬着牙朝长孙无忌拱了拱手,阴阳怪气的说道:“长孙司徒既是如此说,我倒有句话要请教,敢问咱们大唐现行的律法是哪套律法?”
长孙无忌骄傲的挺了挺胸脯,昂然答道:“当然是我写的《贞观律》。”
长孙无忌知道他这话问的不怀好意,但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自己也给不出别的答案,只好就这么回答了。
柳范一下变了脸,大声的说道:“依长孙司徒所说,这《贞观律》是给大唐臣民写的,不适用于皇子,君何不再写一本《天子儿律》?”
“你?”长孙无忌没想到柳范如此大胆,自己的威势居然压不住他,他是一点也不怕,这是豁出死来要跟自己较真到底了。
长孙无忌指着柳范还没有说出话来,柳范又扬眉昂首的说道:“请问长孙司徒《贞观律》哪条哪款写着,长史失职是死罪?不教而诛,是为残暴!”
长孙无忌自己也知道讲不过他,也没打算跟他讲理,讲的就是势,既然自己的势不够,压不倒他,那就借皇帝的势来压他。
长孙无忌相信皇帝不可能真的想杀李恪,真的想杀的话,就不调他入京了,皇帝需要的就是有人站出来求情,给铺个台阶。
自己就是想抢这个功劳,这个台阶由自己来铺,自己才有人情账卖给皇帝,才好保住自己的儿子。
李恪身为帝王之子,踩坏一点庄稼,就要赔上一条命的话,那长孙涣不过是臣子之子,他殴伤公主,赔一条命够吗?
长孙涣再高贵也高贵不过李恪,阎婉再贱,光是个公主的封号也比那点庄稼值银子。
李恪要是真死了,到时候要不灭长孙家一本族谱的,恐怕都得有人举反旗替李恪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