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昱来长孙府上,本就没什么底气,又把他给引到了内宅,他更是加倍的紧张。
他进屋也没敢抬头,就低头看着脚尖,直奔主座的方向作揖去了,没想到客座上坐着太子。
薛怀昱赶紧的转过身,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揖:“臣薛怀昱拜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免礼。”李泰笑道:“不必拘谨,随便坐吧。”
李泰可以随便说,薛怀昱可不敢真的随便坐,他略侧身对薛瓘说道:“过来拜见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
薛瓘向前一步,冲着李泰抱拳一揖:“薛瓘参见太子殿下。”又略一转身,微微的向下一低:“晋王殿下。”
“不必客气。”李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
他们父子又相继对着长孙冲作了一揖,薛怀昱才在下首轻轻的坐下。下人给上了茶,他也不碰一下茶盏,就规规矩矩的坐着,薛瓘则站在父亲身边,没有坐下。
长孙冲一看自己得赶紧调节一下气氛,他们这么紧张不是给长孙家上眼药呢吗?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的。
长孙冲先是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笑着对薛怀昱说道:“你这是怕把椅子坐坏了吗?放心大胆的坐就是。”
看薛怀昱略放松了一点,长孙冲问道:“薛卫尉是有什么事吗?”
薛怀昱微低着头,恭谨的说道:“瓘儿过年就满二十一岁了,蒙祖上门荫,欲为其寻一闲职,特来府上录名。”
薛家出身河东薛氏,虽非五姓七望之列,却也是实打实的世家大族,人家凭牒谱就可以入仕。
凭啥入仕,你也得走个流程,总不能拿着户口本,随便找个衙门口就进,高喊一声我是来上班的吧?
走正常流程应该是去房玄龄那儿录名,录完名就是等着,等什么时候有适当的岗位再通知你。
李世民和李泰这对父子三天两头提一嘴科举的事,再加上李恪报上来的冒名骗官案正在大查特查,房玄龄那边对牒谱选官的事是越来越严,越来越难办了。
一条路不好走了,自然要去找另一条路,大多数人就奔长孙府来了。
长孙冲身为宗正少卿,主要是负责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
到长孙府里找长孙冲来录个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谁也不是只图个录名,就是借着录名为借口登门,主要是想打听一下有什么好的位置。
薛怀昱要是真想给儿子弄个闲职,就没必要费这个事了,来就是想借长孙家的力,谋个好的职位。
长孙冲笑微微的看着薛怀昱,你这个运气真是太差了点,当着太子的面,谁敢应你的事?
长孙冲略一探身,望向薛瓘,薛瓘急忙向中间一步,微低着头,不言不语,长孙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笑便开了口。
“我看薛郎君气宇轩昂,定是文才满腹之辈,绝非泛泛之流,何须走这门荫入仕的路?”
长孙冲对着薛怀昱笑道:“明春就要开科了,不如让令郎到科场试试运气,若能进士及第,岂不也是光宗耀祖之喜么?”
科举说的好听,事实上鲤鱼跃龙门谈何容易?像庶族出身的,没有别的办法还则罢了。
薛家也是名门望族,人家可以凭牒谱做官,有什么必要跟天下万千学子,一同去挤那独木桥?
薛怀昱也不傻,看到太子在座,就知道自己今天来的不巧,他也不打算坚持什么,改天再来就是了,他刚要告辞,薛瓘抢先开了口。
“长孙少卿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
少年人总有少年人的锐气,被长孙冲说了一句,他就挂不住脸了,傲气的一昂头:“凭着冢中枯骨铺路,纵当官也难免尸位素餐。”
自己也是十数年萤窗苦读,满腹诗书不是假的,豪贵之家都觉得跟那些寒门庶族一起考试很丢人。
薛瓘不这么想,豪门也罢,寒门也罢,丢不丢人不在于跟什么人同台竞技,在于是输还是赢,输了的才丢人。
“说的好!”李治爱听这话,他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李泰看了李治一眼,又转过头笑呵呵的看着薛瓘说了很长的一句话。
“薛郎君此言过矣,无论是科举入仕还是门荫入仕,都只是入仕的途径不同而已。进士及第也保不齐作奸犯科,举荐提拔也多有建功立业者,切不可以偏盖全。”
薛瓘一脸的书卷气,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气质不俗,这样的人也难免会心高气傲,他这一句话搂倒了满朝的臣子。
李泰不怀疑他的才能,也颇赏识他的胆气,才特意批评了他一下,免得他一下树敌太多。
薛瓘冲着李泰躬身一揖:“多谢太子殿下教诲,薛瓘一时失言,必当改之。”
薛瓘敢跟长孙冲顶,不敢跟太子顶,而且太子说的也是好话,不像长孙冲说话给人一种夹枪带棒的感觉。
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