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都得起大早上朝,太阳没出来,人先出来,今天就不一样了,盯着太阳落山再出门,摸黑去上朝。
说摸黑倒也不至于,一来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二来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点篝火,光都会把门口的路照亮。
依照往年的经验,从皇宫出来回家的时候才是要摸黑的,因为那时天完全的黑了,街边的灯离多远一个,百姓家的门那离的更远了,总是走一长段黑路,迎一短段光明。
今年大有不同,人们发现大街小巷,每隔五步就有一堆篝火,每隔十步就有一支火把。
东西两市的商户,见门就挂有两串灯笼,有四个一串的,有六个一串的,长长短短、煞是好看,上面还印着“锦绣盛唐”四个字。
长安城里一片灯海、处处光明,这一夜足足烧进去太子爷三四个月的净收入,值吗?
值!“锦绣盛唐”这一夜红透了半边天,多年以后那些番邦夷族的首领们,回想起这一夜的盛况,依然心潮澎湃得不能自已。
这些对李泰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他觉得能让老爹过个好年,就算搭上一年的收入也值。
这几年国事很顺,家事不堪一提。
李世民接连丧亲,丧妻、丧女、丧子、丧孙,就连外甥、女婿、弟弟也都相继被杀,这些事摊谁身上,谁心里不堵得慌?
李世民说要过个奢侈年,却只提出了一个想多点点蜡烛,当时李泰难过的差点没哭出来,这是心里憋屈成什么样了?一丝光亮都没有了吧?
花点钱算什么?李泰就想让老爹心里亮亮堂堂的过个年。
寻常百姓家过年,都能轻松一点,而皇家规矩忒大,把皇帝时间给规定得死死的,每个时辰都有必须要做的事。
规矩是人定的,规矩也是管人的,能不能被规矩管住,那要看是什么人。
李世民今年就破例先陪嫡子女吃个年夜饭,破例准他们到街上去玩,这都不算什么,竟然还破例让前来拜年的大臣们早早的回家。
大臣们酉时进宫来,首先是进入大兴殿给皇帝磕头拜贺新年,然后转到相思殿,开始陪皇帝吃年夜饭,吃到戌时左右,宴席散去回家过年。
皇帝到后宫继续吃年夜饭,吃到子时左右,燃放爆竹,除去旧岁、迎来新年。
今年皇帝破例了,相思殿的御宴摆上,歌舞才演了两支曲子,皇帝就下令撤宴,让大伙早点回家陪家人过年。
菜肯定是上齐了,酒也倒上了,吃的快的吃了个半饱,吃的慢的饿肚子回去吧,每年这个年夜饭不能白吃,每个人都得作诗至少一首。
作诗不能随便的作,得是皇帝先作一首,然后所有的人依照皇帝的这个韵作诗,这叫应制诗也叫应和诗。
这个游戏皇帝今年跟自己的孩子们玩过了,至于大臣们,有才华的憋着,没才华的偷着乐吧。
李世民对这种纯纯拍马屁的诗也没啥兴趣,一声令下散席了。
本来是两个时辰的宴席,连个半个时辰也没吃上就散了,李泰都懵了,老爹这是没心思过年?还是年过的不高兴?
李泰倒是不怀疑他爹是单纯的吃不下去饭,因为换谁也吃不下了,他刚在立政殿吃饱了来的。
李世民伸手推了李泰一把,笑骂道:“傻愣着干什么?换衣服。”
李泰低头看看自己,大红的蟒龙袍也没弄脏,为什么要换?一会儿去后宫不还是这身吗?
“阿爷”李泰想问问换什么样的衣服,李世民抢着说道:“衣服给你备好了,跟我来。”
“哦。”李泰也不知道老爹要干什么,只好乖乖的跟着他走,结果他一转身进了偏殿。
在一群人的服侍下,李泰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抬头看李世民也换好了,李泰上下扫了一眼,然后疑惑的问了句:“阿爷这是要微服私访吗?”
“算你说对了,走。”
李世民知道李泰为了他,把今夜的长安打扮得格外美丽,他不出去看上一眼,那心里得多痒痒,呃不,那能对得起儿子的一片孝心吗?
“早知道阿爷有这打算,不该让雉奴他们先走。”李泰的心提得老高,第一次放他们出宫去玩,总担心他们出点什么差错。
“带他们就没个玩了,出去玩就两个人最合适。”李世民可知道好歹,出门带孩子玩的不痛快,他就带一个李泰。
刚出宫门不远,李世民从怀里掏出两个面具来,递给李泰一个,李泰把面具戴上,然后紧紧的抓住李世民的胳膊,强制性的搀扶。
“你干什么呢?”李世民转头看着李泰问道:“我老到走不动了吗?用你搀着我?”
“我怕挤丢了。”李泰抬手朝前一指,前面人山人海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是你找不着家,还是我找不着家?挤丢了就自己回家呗。”李世民不耐烦的甩开了他,他就跟个尾巴似的紧紧的跟着。
李世民迅速的挤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