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月映树下荫,午夜风动波光粼。断续虫声荷香细,湿软花蹊一径深。
花前月下的浪漫,有时候并不独属于情侣;秉烛夜游的雅兴,有时候并不局限于朋友。
李承乾和阎婉是名符其实的一对冤家,论起来他们之间只有仇怨没有半点情份。
李承乾恼她私剪圣旨诅咒自己患上了足疾,阎婉恨他新婚夜下令把自己打了个半死。
然而就是有这么大过节的一对冤家,此时正喜笑盈盈的并肩赏月,半亩荷塘风声细细,波光月影流水叮咚。
昨天李承乾约阎婉来魏王府,今天阎婉就应邀而至了。
阎婉在长孙府里少有如意的时候,她反正也是削尖了脑袋的惦记着出府玩,找谁玩不是玩?
阎婉好歹还顶着个公主的名头,李承乾连个虚名都没有了,她不再害怕李承乾在她面前弄权。
李承乾很会聊天,她感觉跟李承乾聊天很舒服,从来没有人这么轻松惬意的陪她聊过天,于是她就大大方方的来了。
来了以后才知道李承乾何止会聊天,李承乾会的太多了,只要是玩的东西,就没有李承乾不精的,哄得阎婉一愣一愣的。
这真是爱玩的遇上了会玩的,一刹时就如同干柴烈火遇知音,连个适应的过程都不需要,默契得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月华如水、玉臂微寒,阎婉稍稍有些冷,她抬头看看天,天上繁星闪烁,夜空光华璀璨。
李承乾也抬头看了看天,看到满天的星星,他想到的竟是团团篝火,在薛延陀的时候,他可没少夜里观星。
当然他不懂什么星象,就只是单纯的思念,对长安的思念,对过往的思念。
李承乾扭过头见阎婉抱着臂膀,估计她是有点冷了,这时阎婉恰好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相视而笑。
阎婉娇俏的笑问:“你看我做什么?”
“提醒你别抬头。”李承乾往她耳边凑近些,小声的说道:“夜观星象可是砍头的大罪。”
阎婉不屑的轻笑了一声,微微的昂起头,七分自豪、十分硬气的说道:“灭九族的罪,犯过也不是一条了。”
李承乾笑而不语,轻轻的解开披风,阎婉调皮的追问了一句:“女子里我算不算是最有胆的?”
“谦虚了。”李承乾把披风披到阎婉的肩上:“男子我也没见过比你有胆的。”
“嗳”阎婉挣扎了一下:“你不冷吗?”
“我冷不冷就看你如何对我了。”李承乾轻轻的掐着她的双肩,在她耳边缓缓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胆,不如陪我干一票大的,怎么样?”
阎婉猛的撩起眼皮,眼睛瞪得圆圆的,微张的小嘴透着又惊又怕的味道,她不知道李承乾还能干出什么大事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
李承乾可是个连反都造过的太子,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还能整出多大的动静?
自己虽然顶着个公主的名头,却只是个虚名而已,除了有公主的仪仗和排场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手里没有一丁点的权力,也没有多少钱财,人就更别提了,一个亲人都没有,阎家完全跟她划清了界线,她现在连回阎家的资格都没了,阎家见她就关门,砸都砸不开。
长孙家,表面上她是个祖宗,她想干什么都行,事实上就是没人搭理她,她能干的事仅局限于她“自娱自乐”的范围之内,涉及到别人一点利益的事,就是她不可逾越的高墙。
李承乾轻轻一拨,把她扳过来跟自己面对着面,阎婉有些慌乱,不过瞬间就镇静了下来。
“你太高看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但我知道我肯定是帮不上你的。”阎婉抬手掖了一下鬓边的乱发,尴尬的扯出一丝微笑:“别看我好像活得挺逍遥的,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
“知道你在长孙家过的委屈,我这不就是来带你脱离苦海的么?”
一闪一闪的星光、朦胧静谧的月光、粼粼跃动的波光还有李承乾那温柔似水的目光,一起射入了阎婉的心里。
降服一颗人心,要说难比移星换斗都难,要说容易也真的容易,李承乾就只用了一句话,或者说只有用了两个字。
委屈,谁问过阎婉心里有没有委屈?谁体谅过阎婉心里有多少委屈?谁在意过阎婉是不是委屈?
一句话勾起无数种情愫涌上心头,一刹那间别说是脱离苦海,就是眼前一片火海,我也愿意为你纵身一跃。
“你想让我做什么事?”阎婉撒娇似的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吧,给我设了个什么圈套?”
“你真会冤枉人,我这叫圈套?我这顶多能算是直钩钓鱼,愿意在你,不愿意也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