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中,山有高低、河有宽窄、树有大小;花花世界之内,苗分良莠、情分深浅、人分贵贱。
刀切豆腐未必能齐,十个指头尚有长短,这天底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数以万万计,自然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
俗话说“一流帝王相、二流官军将。”,在人们眼中除却帝王家,就数当官的人最为尊贵。
当官,尤其是当大官,那一定是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高头大马、壮士执鞭,入则红楼广厦、佳人捧觞。
当官一定大富大贵吗?或许在数千年的封建王朝时代都是的吧,但是在贞观一朝,那可真的是不一定,当官也许比百姓还穷,而且这还不是个别现象。
魏征有名的清廉,他很穷,可再穷,他也还有个破旧的大宅子,尽管破旧但是真的大。
岑文本有名的刚正,无论亲朋怎么劝,都不肯另置田产,就一份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人,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了些,但也还算勉勉强强能供得上吃穿。
于志宁有名的廉洁,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没有钱停灵,若不是李泰支援他硝石,他连回乡葬母都做不到,守灵的时候只有一张苦砧铺地,连枕头也没一个,尽管如此他总还能装殓老娘。
然而时任东宫右卫率、工部尚书又负责宿卫两宫安全的李大亮,一人身兼三职,这么一个倍受重用的高官,在弥留之际家人居然找不出一块玉来给他做口琀。
李泰闻讯急忙赶到李府,李府早已乱成了一团,李大亮的病榻前围着十五个人,个个面带焦急,有的眼中含着泪,有的悄悄抹拭眼角。
李泰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他见里面的这么乱,远远的就喊了一嗓子:“你们哪一个是李尚书长子?”
眼见着家里要出大事,必须得有个主事的人站出来才行,李泰的目光从左到右的扫视了一圈,其中有一个人走出人群来回话。
“我们都愿意为义父送葬送终、守灵守孝。”李泰没想到这十五个人全是李大亮收养的孤儿,没有一个是亲生子。
这时李家的一个老仆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李泰经询问得知,李大亮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都在外地为官,他生病的事就没告诉儿孙。
现在李大亮身边是一个亲人也没有,连奴仆也只有这么一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其余的人都是自发过来帮忙的。
李泰走到床边一看,李大亮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随时有断气的可能,他退后几步,悄悄的对那个老仆说道:“趁着有活气,赶紧装殓起来吧。”
“是。”老仆人佝偻着身子点了点头:“我刚才就是去取衣服去了,只是”老仆人说着忍不住抬手抹了把眼泪:“家里连一块玉也没有。”他颤颤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铜钱:“只能用这个代替口琀了。”
老百姓死了都是把一枚铜钱含在嘴里,当官的都是用一块玉,奈何李大亮家里一块玉也没有。
“这怎么行?”李泰摸摸胸前,摸到了九眼天珠吊坠,这是玛瑙不是玉,而且也舍不得,这是伊利哈桑送给自己的唯一一个物什。
李泰一低头,看到自己腰间系着一块佩玉,拎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这个更舍不得,这是房遗月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李泰回头上下打量了苏烈一番,苏烈一身上下干净利索,连块玉佩都没有。
李泰一狠心无奈地把玉佩解了下来,咬牙朝前一递,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一声呼喊:“二郎!”
李泰转过身一看,是陆清跑了过来。李泰一看到他就笑了,不是喜欢看他,而是喜欢听他跑动时那环佩叮铛的声音。
李泰小跑几步朝他迎了上去,陆清这个受宠若惊,二郎今天怎么这么给面子?
“把玉佩给我。”李泰毫不客气地朝他一伸手:“快点。”
“哦。”陆清急忙低下头,开始解玉佩,还问了句:“你要哪块?”
“对你来说不重要的那块。”
“这”陆清抓起一块,递给李泰并说道:“这是我娘子给我的。”
李泰没接,没好气地催道:“那就另一块。”
“还是这块吧,那块是我爹留给我的。”
李泰的心弦似乎被什么东西撩了一下,这两块玉佩对陆清来说都够珍贵的,没办法,死者为大,总得牺牲一个人的。
“李尚书没有口琀,这个算你卖给我的,不能用你的物件。”李泰接过玉佩,塞给陆清一根金条。
“太子殿下,用我的吧。”跟在陆清身边的薛礼,从怀里掏出一枚环形的平安玉扣,双手递了过去:“这个合适。”
“好。”李泰接过平安扣,转身交给了那个老仆人,老仆人跑到病床边,大伙已经七手八脚的把装殓的衣服给李大亮穿好了,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