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苍穹挂满了亮闪闪的星星,一轮弯月如钩好似美人眉,夜风温柔的拂过天边那片看不清的云朵,也拂过帐篷前那堆噼啪乱响的篝火。
篝火旁的少年双手抱着后脑勺,肆意地躺在草地上,全然不在意那一身华贵的衣裳。
他翘着二郎腿,襟袍垂落,露出半个脚掌,鞋尖镶嵌着的夜明珠与篝火交相辉映,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把这个夜晚打扮出了几分迷离的色彩。
草原上有着赫赫威名的夷男可汗次子曳莽突利失,一向以残暴著称于世,堪称令人闻风丧胆,此刻却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温顺得就像一只被驯服了的羔羊。
曳莽突利失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他,他就像是一尊神,从天而降的神,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好。
他带来了金、带来了银、带来了珠宝也带来了幸运。
没有他,自己被周边的小部族骚扰却毫无办法;有了他,周边的小部族除了被迫投降的就是主动投降的。
没有他,就连亲爹和嫡兄也算计着欺负自己;有了他,不管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之下,自己都不会吃亏。
没有他,自己最多就只是跟拔灼平等的薛延陀小可汗;有了他,自己成了大唐皇帝密诏册封的下一任薛延陀大可汗。
这尊神天一亮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曳莽粘在他身上的眼神渐趋忧伤,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真的是铁勒掠走了你的两个夫人吗?”
李承乾幽幽地长出一口气,目光淡然地望着天空:“不知道,有人这么说,我猜他们没这个胆子。”
“我也觉得不可能。”曳莽有几分气怨地说道:“肯定是拔灼那个家伙干的,我听说他献了两个美女给老不死的,一定就是你的两个夫人。”
“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忍了。”李承乾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要他们不欺负你,那就万事皆休。”
静谧的夜里莫名有股感动悄悄地从心底升起,曳莽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句什么。
“我走了以后,你别跟他们来硬的,他们不是想留下你吗?你就留下,不赶你你就不走。”
李承乾轻轻地晃着脚尖,慢慢说道:“过两天你悄悄派人把粮草都运回去,十万大军人嚼马喂的,看他们能养你几天。”
“这”曳莽感觉粮草在手才有底气:“没有了粮草,士兵还不都投降他们了?”
“谁说这种话,或者谁先露出这个苗头就杀,杀几百上千人,看看还有谁敢?”
曳莽傻愣愣地点了点头,都说他曳莽突利失残暴,论心肠冷,跟眼前这位杀神比起来何止小巫见大巫。
“唐兄,你不走不行吗?”曳莽不明白李承乾出去折腾什么,东突厥有没有彻底被消灭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打铁勒也不是急事,回到北部再打也一样。
“我不走你得被囚禁在这儿一辈子。”李承乾冷哼一声:“我出去转一圈儿,看能弄到多少人马,要是足以跟他们抗衡,他们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你吗?”
“那我能做些什么?”
“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李承乾突然一跃而起,抖了抖衣裳,大踏步地朝帐篷走去,曳莽无声地跟在后面。
夏天的天亮得很早,薛延陀的天空有些阴沉,长安的天空很是晴朗,晴朗的天空下是被晨光笼罩着的皇宫。
大唐皇太子李泰起的很早,早早地来到东宫的庭院,在太子妃琴声的相伴下打了一套拳,琴声落、拳势收,他神清气爽地走向坐在檐下弹琴的人。
房遗月缓缓地站起来,笑微微地看着他,轻轻地说了句:“快些更衣去吧,一会儿又来不及了。”
李泰自从成了亲,早上就不爱起床,起了床也不爱去上朝,就愿意在东宫兰芷殿赖着。
李泰笑嘻嘻地调皮道:“来得及,我跑得快。”
一句话把房遗月给逗笑了,堂堂皇太子因为时间来不及而跑步去上朝,这都算得上是一道宫中秘景了。
“二郎!”李泰刚说完他跑得快,话音还没落地呢,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就朝自己跑来。
云海跑得脸色泛红,上气不接下气,他高兴地双手举着一个大信封:“二郎,陛下的信到了。”
“太好了。”李泰赶紧双手接了过来,乐哈哈地看了一眼封皮,立即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纸,快速地看了起来。
“父子之情,出于自然。朕今与尔生离,亦何心自处!然朕为天下主,但使百姓安宁,私情亦不得不割而。”
“儿诚为俊才,朕心念之,人所共知;但以社稷之故,不得不相隔千里,朕远征辽东,使尔监国,皆为天下苍生用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