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李世民刚刚下了一道诏书,诏令将战死的将士尸首标识姓名,等到回师返朝时一同带回。 大家都知道马上要回长安了,心中既有返乡的欣喜又有未攻下安市城的遗憾。 前几天安市城刚刚进行了一次夜间偷袭,由于唐军早有防备,偷袭未成,折损了几十人,没有取得半点成果。 看来短期内他们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明知道他们粮食已经不够吃了,现在就是比谁更能坚持,唐军只需要再多围个十天半个月的,安市城必降无疑。 可是天气不允许,按理早在二十天前就该返回了,就是因为不甘心才迟迟不肯走,一直在等李道宗的土山筑成。 土山一旦筑成,就可以利用抛石机向安市城里投掷石头等物,当初打高昌的时候用的就这个办法,那真是旗开得胜的一场战役。 还多亏了李泰手下的匠人们,才使得打高昌变得如同老鹰捉小鸡般的容易,如今故伎重演,可以说是胜利就在眼前。 这两天就要对安市城发起最后的一波攻击,李世民召集众将过来就是商议这个事情的。 无论这一次冲锋是大获全胜还是留有遗憾,都将成为东征的落幕之战,所以李世民格外的重视。 “陛下!”帐外忽然传来喊破音了的一声惊呼,吓得大家心都一激灵,李世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帐门处,李道宗披散着头发、光着双脚、衣衫不整地跑了进来,留下一路踉踉跄跄的狼狈。 李世民一看他这副模样,心猛地往下一沉,如同坠入万年冰窟之中,他如此的慌张不是好兆头,看来事不能小了。 “陛下~”李道宗跑到近前,李世民才发现他是哭着跑过来的,顿时头皮都发凉了,李道宗负责的是筑造土山,难道这一次东征真的要功败垂成了吗? 李道宗颤抖着双膝跪地,未曾说话先哭了出来:“臣罪该万死!” “承范,你这是做什么?”李世民向上抬了抬手:“不管出了什么大事,你起来说话。” 李道宗没有起来,而是跪伏在地,哭着说:“土山突然坍塌,” “唉。”李世民闻言深深一叹,并没有怪罪李道宗,反而宽慰他道:“你也不必自责,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既然土山已经坍塌,我们也没必要再围下去了。” 李道宗哭得心直抽,若只是土山坍塌,他也能坦然接受,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发生这种意外谁也没办法。 “有一段城墙被砸倒,” “什么?”李世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城墙倒了一段,那不就可以冲进去了吗?他大嘴丫子一咧,还没等笑出声来呢,李道宗一盆凉水兜头就泼了过去。 “果毅都尉傅伏爱私离营所,使得土山被高句丽占据,守山士卒尽皆被杀,城墙亦修复如初矣。” 李世民的身子晃了两晃,这哪是凉水浇头?这分明是五雷轰顶! 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天赐良机啊! 你苦于打不开城门,老天推倒了土山,压倒了城墙,而你的人却擅离岗位把土山拱手让人了。 讲笑话也没有这么讲的,还有比这更窝囊、更丢人、更无语的事吗? 李世民气得都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什么叫暴怒了,周身上下每一条血管都充盈到了极限,血液都不是流动而是沸腾了。 “傅伏爱何在?”李世民一声暴喝,五花大绑的傅伏爱被推进了大帐。 傅伏爱跪倒在地,连磕头也做不到,只能是低着头,静静地等待发落,他也无言为自己开脱。 “推出去,斩!” 李世民恨得头顶要冒烟,哪有可能给他留活路?一句话就直接杀了,至于他为什么离岗,有什么苦衷等等,根本就听不下去,什么实话假话都不想听了。 “冤枉!陛下,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啊……”任凭他怎么手刨脚蹬,叫喊连天也是没人理会他的,拽出帐门没几步直接就剁了。 杀一个傅伏爱容易,消气太难了,李世民不扶着桌子,都站不稳了,眼前一阵飞花。 “陛下”李道宗捂着老脸说道:“臣情愿以死谢罪,望陛下勿以臣为念。” “论罪,你的罪过的确该当处死。”李世民慢慢地坐下,双目赤红地看着李道宗,缓缓地说道:“但朕以为汉武杀王恢,不如秦穆用孟明。且有破盖牟、辽东之功,故特赦汝耳。” 李世民就是吃错药了也不能处死李道宗,抛开李道宗是皇族不说,这次东征,人家立下的战功可不小,盖州、牟州、辽东城都是他打下来的。 胜负乃是兵家之常,总不能因为打了一次败仗、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