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为12月初,老班死去有半个月了,而班家三个孩子的日子,很不好过。
班泯独自一人从大院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手中的缴费单,不禁心烦意乱地拧起了眉心。夕阳的光晕洒照下来,将他左眼下方的微小泪痣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全部都是一些让他糟心的费用,水电费、燃气费……还有生活费,班珏琳的学费也要交,家里也没有蔬菜和鸡蛋了,但是已经欠了社区300块,他们不可能会再借钱给他了。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存款,全靠老班的收入支撑,如果真的像大家所说的那样,老班私吞了赎金,他们兄妹三人的日子反倒会好过一些了。
邻居们的阴阳怪气令兄妹三人陷入孤立无援很久了,除了陈寅会用工资来帮助他们之外,还有谁能伸出援手呢?
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支撑多久?陈寅自己也是泥菩萨,班泯不想拖累他。
而且……自从得知了老崔的真正死因,班泯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起了陈寅,他内心深处觉得陈寅很危险,倘若陈寅真的打算和长钢企业作对,那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班家兄妹一定逃不了干系。
班泯其实很怕,他没有将这些告诉班柠和班珏琳,除了他和陈寅,谁也不知道这些。
而他,也不过是想要保护班柠和班珏琳罢了。
可是疏远陈寅也令班泯陷入了自我嫌恶中,同时又要因为一些家务事和两个妹妹发生争吵。
班泯太累了,自打老班死后,他感觉自己的生活糟透了。
能撑到什么时候,他根本就没自信。
人活着真累。
有时他总会产生这种阴暗的想法,要是死了,或许就一了百了了。
但他必须振作,他要积极的生活,未来还很长远,他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拖泥带水。一这么想,班泯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开始大步流星地朝最近找的打工地点走去,是施工地的搬砖零活,他只能放学、周末来这里做事,能多拿一分钱是一分钱。
在走出巷尾时,他迎面撞到了一个穿着橘黄色制服的男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长期在建筑工地工作的人。
班泯退后一步,为了赶时间他只是匆忙说了声:“不好意思。”
正打算离开,对方却在身后喊住了他:“班泯?”
被准确无误地叫了名字,班泯不得不停住脚,他很困惑,回头打量起对方的脸,不由吃了一惊,表情也随之变得僵硬。
“周……周国君?”
对方的语气立刻变得阴阳怪气起来:“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早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不会。”班泯认真的辩解,眼神却躲闪起来,“不过我现在要去工作,等下次有机会再见。”
“哦,工作!”周国君突然截断他的话,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听我妹妹说,你最近最后一堂课都干脆不上了,逃课啊?跑出来打工?学校知道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班泯试图装傻。
周国君却不以为然地搔了搔耳朵,继续说,“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毕竟学校不准在校生在外打工,说不定还会给你个处分,导致你高中都无法毕业。”
“你不要乱说话,我只是在那里帮帮忙而已。”已经无法再装糊涂,班泯的脸憋得通红,却苦于找不出有力的话进行反驳。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就放心吧,我又不会去四处宣扬的,你看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啊,可见我十分的守口如瓶吧?”
2.
班泯板着一张脸,他警惕地盯着周国君,这人是周青的哥哥,但自打老班出事之后,周青疏远了自己,班上的同学孤立了自己,班泯早就已经将自己武装得有些封闭了。
而且就算在以前,他和周国君的关系也非常不好,在他看啦,周国君就是一个好吃懒做、无恶不作的混蛋,甚至还总是以欺负周青为乐。
“不得不说,以前我妹总带你回家里来,你们两个感情还真是要好。”周国君走近几步,把手搭在班泯的肩膀上,压低了嗓门凑近他说,“我可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妹回家很晚,但那天她是跟你出去的,你们两个……是不是一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班泯正色道:“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周国君冷笑着哼哼几声,一把推开班泯,然后开始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绕着班泯走来走去,眼神如毒蛇的眸子般打量起他,“不知道学校要是知道你又打工,又早恋,会是什么想法。反正你家现在也出了那种大事,墙倒众人推,一旦你自己的事情被揭发,学校肯定会清退你的,未成年开|房——那可真是反面教材啊。”
班泯懒得再继续和他费口舌,耐着性子说:“懒得和你说,我先走一步。”
谁知道周国君却猛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满腔的怒火立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