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眼见僵局了,李疑连连给赵雉使眼色。
赵雉瞥了他一眼,忍着不服就干的脾性,干咳一声,缓和语气道:“今日把诸位请来,也是为了把安县图谋得更好。
“诸位在县里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民间声望极高,若能带头给百姓们立个榜样,支持我们公办,我赵雉感激不尽。”
马志昌冷哼一声,只觉得这群不靠谱的土匪完全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他斜睨他道:“赵县令言重了,这个榜样我马某可当不起。”顿了顿,“我家中三百八十亩地,那些地是祖辈累积下来的,今日你让我交出来,我马某要地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此言一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唬住了。
贾丛修吓得连连抹额头上的冷汗。
李疑知晓赵雉的脾性,怕他当场叫板,忙担忧地看向他。
不曾想赵雉居然沉住气了,只温和道:“安县的兵,只对外,不对内。”又道,“马乡绅是当地人,且又是秀才出身,我赵雉焉能仗势欺人对你不敬?”
马志昌不吃这套,冷言道:“赵县令抬举了,你是一县之长,说什么都是有理的。
“我们人轻言微,又身处这个世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想要回收我们的田地,总得让我们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拿出来,方才是真本事。
“如今你用张县令的那点钱银来忽悠咱们,不是故意侮辱人吗?
“若有诚意,何必大费周章召集咱们这些无辜百姓来这儿受你的窝囊气?”
这话明里暗里骂他们是土匪强盗,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想抢,却偏要找个由头遮羞。
他没把赵雉气着,反倒把李疑给气着了,忍不住伸手指了指他,想说什么,却被赵雉岔开。
“马乡绅这话说的,我赵雉虽然曾是个土匪,却是个有节操的土匪。今日你们若不愿意促成这桩买卖,我也不强求,更不会明抢动你们分毫私产。”
马志昌从鼻孔里哼出不屑,拱手道:“既是如此,那马某就告辞了。”
赵雉起身相送,“马乡绅慢走。”
马志昌当真是个硬茬儿,硬是不怕死背着手大摇大摆离去了。
众人看着他走出去,全都如坐针毡。
赵雉也没为难他们,只道:“大家若不愿促成这桩买卖,便都散了罢。”
这话如临大赦。
人们陆续告辞离去。
有人带着复杂的讨好,小声道:“不是薛某不配合赵县令,只是这……实在脱不了手啊。”
赵雉和颜悦色道:“诸位的难处,赵某都明白。”
那薛商贾拱手告辞离去。
贾丛修跟在他身后,又情不自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直觉告诉他,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
这不,待人都散去后,赵雉板着棺材脸离开了后堂。
梁萤过来见他脸色铁青,忙上前问:“如何了?”
赵雉指了指她,懊恼道:“老子不高兴,快哄哄我!”
梁萤:“……”
那男人被憋得内伤,绿着脸质问道:“人家都说了,一亩田八贯起步,当初你说拿市价的一半去买,现在却拿张县令那点钱银去忽悠,不是侮辱人吗?”
梁萤笑笑不语。
赵雉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笑!”顿了顿,“你没瞧着那帮人看我们的眼神,跟看猴子似的,眼里全是笑话。”
梁萤忙拍他的背脊安抚,“别生气,别生气,没谈成就没谈成。”
赵雉“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当猴耍?”
梁萤连连摆手,“我可不敢。”
也在这时,李疑过来,同样被气得不轻,吐槽道:“那狗日的马志昌,看我俩的眼神跟看智障似的,可把我这张老脸给臊死了!”
梁萤失笑。
李疑抱怨道:“你这都是出的什么馊主意,还不如直接去抢。”
梁萤掩嘴安抚道:“莫要着急,我保证,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来求我们去拿那些地了。”
李疑半信半疑,“还有这等好事?”
梁萤:“当务之急,是把土地均分的政令推下去,看百姓的反应。”
这不,刚从衙门出去的那些乡绅富商看到告示墙的程大彪激昂澎湃跟围观百姓解说土地均分,不由得嗤之以鼻。
有人发牢骚道:“想来瓜分我们的田产,门儿都没有。”
马志昌冷声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旁边的商贾问:“马老可有应对之策?”
马志昌瞥了他一眼。
士农工商,商贾是最为低贱的群体,马志昌是秀才,自然瞧不起他们。
平时众人聚不到一处,如今既然来了这趟,索性坐到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于是一行人去商贾江别怀的宅院坐坐。
那江别怀是做瓷器生意的,原本是隔壁郡的人,平时都在安县定居,生意做得大,到处都购置了田产,安县也有五百多亩。
哪曾想现在那帮土匪要把他的田产回收,并异想天开用打发叫花子的钱银来购买,委实把他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