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方才的爆炸委实惊人, 吴元憋了许久,才指了指箭矢上的小竹筒,问:“这里头装的是何物?”
梁萤:“长生不老药。”
吴元:“……”
我信你个鬼。
梁萤正色道:“你木工不错, 且又熟悉军用作战器械,我想让你回去给我弄些东西, 用于攻城作战用, 可有兴致?”
吴元沉默了阵儿,才道:“我不行。”
梁萤很执着她画的图纸, 忽悠道:“做这个东西很简单。”
吴元才不信她的鬼话,皱眉道:“好端端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飞出去?”
这话被赵雉反驳了,说道:“方士手里的炼丹炉, 一个操作不慎, 也会凭空炸飞, 把屋顶冲穿一个窟窿。”
吴元没有吭声,这个他倒曾听说过。
赵雉认真道:“竹筒里的东西,也有这个威力。”又道, “开春时俞州上万大军来犯,我们便是用它把俞州兵吓退的。”
听到这话,吴元颇觉诧异。
梁萤暗搓搓道:“你想不想我们什么时候打到你的家乡去?”
这话把吴元唬住了, “口气倒不小。”
梁萤:“且同我们回去,给我弄点东西出来,若是把俞州六郡谋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吴元没有吭声。
梁萤继续道:“郡里的李疑考了大半生科举一直寂寂无名, 原以为是自己不行,不曾想做功曹治内不比那些进士差。
“你跟他是一样的,虽然腿脚不便无法像当年那样再上战场争功名, 但有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我们这帮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养闲人,你难道就不想来试一试?
“就像李疑奉三郎他们那样,在朝廷里寻不到机会,但在这里可以。
“你在战场上不行,但可以尝试做军用器械,就像我方才跟你说的那个东西,有兴致把它做出来吗?”
吴元沉默。
赵雉也道:“阿满你不到三十,难道甘愿把后半生葬于乡野?”
吴元默默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因着常年做木工的缘故,相对较粗糙,“我跟你不一样。”
梁萤插话道:“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赵雉就一草莽武夫,还他娘的是个土匪,文盲,不也一样做太守了?
“我还是个女人,做功曹一样能行,只要你敢去做,哪有行不行的?”
吴元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梁萤继续问:“永庆郡的情形吴元你也是瞧见了的,难道比江原治内差吗?”
吴元摇头,“极好。”
梁萤双手抱胸,“我们这帮野路子,有哪个是正统的?你都没来尝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了?”
吴元垂首不语。
梁萤:“一个萝卜一个坑,太守府很穷,你若愿意留在永庆,也是要靠本事吃饭的。”
望着二人的竭力挽留,吴元的内心到底有些挣扎。
他才不到三十岁,未来有许多种可能。
归乡虽然穷困潦倒,受人盘剥,但是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遭受肉-体上的折磨。
而今他们给了他另一条路走,一场充满着冒险的路。
但能实现他的人生价值。
以前无法在朝廷那里获得认可,在这里可以。
他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禁扪心自问。
两条路,他的内心渴求的是哪一条?
是去冒这场会丧命却能实现人生价值的路,还是归乡浑浑噩噩到死亡?
山间清风拂过,周边一片安宁,只偶尔剩下鸟雀声。
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临着人生的抉择。
他犹豫地看向往后会左右他命运的男女,不太确定地问:“我真的能为你们所用吗?”
梁萤点头,“你只是腿脚不便,我那小作坊不用你跑腿。”
赵雉道:“可差人打理你的生活起居,你平日里喜静,那地方周遭也没有人烟。”
吴元想了想,又问:“只做军用器械?”
梁萤:“给我弄点军火之物,我都能做出来,你不至于连我这个女人都不如。”
吴元:“……”
想起她画的那个图纸,简直有毒。
最终这个年轻人还是被他们说动了,他实在好奇那小竹筒里装的物什,竟有这般大的威力。
成功把他哄回去后,路上赵雉问起要不要差人去把他的父母亲眷接到永庆。
吴元拒绝了。
赵雉差人送些财物回去接济他们。
这回吴元倒没有拒绝,只说记账以后在工钱里扣除。
他真的很执着。
不接受分毫施舍。
梁萤也算领教到了这人的性子,她若是有金大腿抱,早就屁颠屁颠冲上去了,还要什么尊严节操,又不能管饱。
吴元去而复返,令奉三郎高兴不已。
梁萤打算把他弄到火药作坊里给她研究新花样,她倒不怕他出岔子,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拿捏起来比正常人方便多了。
目前他们的火药作坊隐藏在一个山里,周边荒无人烟,极少人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