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拿着蒲扇在树下躲荫,边上聚了不少人,都是当地的老百姓,跟她讲一亩芋魁的产量。
贾丛修被平头引了过来。
梁萤一边摇蒲扇,一边同底下的妇人说笑。
村民见她亲和一点都不端架子,对她的印象极佳。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贵人,会像普通平民那样坐在石头上同他们唠家常,唠地里的庄稼,当地的特产小吃,还有生计难处等等。
有时候梁萤也会学当地的方言,发音蹩脚,引得众人失笑。
贾丛修过来才打断了这种七嘴八舌的欢愉。
谭三娘朝乡民们做手势,他们这才各自散去。
贾丛修行礼。
梁萤不客气调侃道:“你这老儿,跟猫嗅到鱼腥似的,跑得倒挺快。”
贾丛修厚颜道:“此次贾某过来,是为汇报商会一事。”
梁萤问:“找了多少人进来?”
贾丛修应道:“有十三人。”
梁萤点头,“都是干什么的?”
贾丛修:“有陶瓷、布匹、纸坊、染坊、刺绣、饮食和玉器这些都有。”
梁萤接过谭三娘送来的乌梅饮,说道:“俞州和东州,金林等地有大量私盐,你这阵子把官盐的商铺给我铺下去,把每个乡县都要铺到位。”
说罢抿了一口饮子,继续道:“想来我们夏日就能取青州,一旦拿下,衙门就会对私盐贩子进行清除,替官盐开路,你先做准备。”
贾丛修高兴道:“贾某已经着手安排了。”
梁萤:“集市的商铺也得挨着修过来,到时我会把官盐铺货的点做成运输货物的渠道,就是你们在下放官盐的同时,不仅会携带商贾手里的货品进行推进,还会运送州里的其他物资。
“就跟镖局押送货物一样,把运输与官盐兼并使用。”
贾丛修愣了愣,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那我们得扩大仓储以便存放货物。”
梁萤:“对,以后我会像做官邮那样,从梁州发往俞州的货物,寄送出去后就由官盐线路押送到目的地,抵达乡里的市集,老百姓自己来取。”
贾丛修道:“官盐能抵达的地方货物就能抵达,如此一来,确实挺方便快捷。”
梁萤把碗递给谭三娘,“做商贾的,是不是就盼着这份方便?”
贾丛修点头,“现在村村通,县县通,道路好走,两地之间的货物交换是要比以前便捷许多。”
梁萤摇蒲扇,畅想道:“以后朱家的黑陶直接由官盐带到京城去,他们若在京城开商铺,货物往来便走官盐的仓储,若是运送的商物多,慢慢的总能养得起为此跑腿的人力。”
贾丛修捋胡子沉思。
梁萤继续道:“我要朱家的黑陶遍布九州,让陶家的纸坊哪里都能去,让雁门的麻绣走遍乡里,周家的清酱端上每户人的餐桌。
“唯有运输四通八达,商贾们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
“他们的生意做大了,总会多开作坊,作坊开出来了总得请人工劳力,当地人就多了一份机会谋求生计,衙门也能得商税,三方得利。”
听了这番话,贾丛修钦佩道:“大长公主深谋远虑,有你这般扶持,以后的商贩何愁日子不好过。”
梁萤:“所以你现在要把基础打好,确保官盐每个角落都能到,日后才能图谋更多的财富。”
贾丛修:“贾某谨记于心。”
两人就俞州和东州等地的布局一番探讨。
贾丛修知道这个女人的眼光格局异于常人,但要把以往的士农工商彻底推翻改变固有格局,还是令他内心震撼。
但仔细一想,各县开办学堂,不分男女都能启蒙受教了,还有什么东西是她干不出来的?
一时间,贾丛修的心里头非常复杂。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仿佛在见证某种了不起的变革,就从土地下放,全民教育,鼓励地方商贸经济开始。
这个世道正在一点点颠覆以往的固有陈规,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改变侵袭曾经的边界框架,打破那些腐朽,用全新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他一时也表达不出那种震惊又新奇,还有兴奋的期待感。
那种见证激动人心,因为他也是其中参与的一员,切身的受益者。
没过两日,当紧邻青州的宣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到北春时,梁萤站在汝南王府这座深宅大院里。
四周的高墙阻隔了外界的嘈杂,因着府里的所有生灵都被屠尽,哪怕是青天白日,仍旧有几分阴冷。
谭三娘道:“这地方阴深深的,我总觉得心里头发毛。”
梁萤不以为意,“死人哪有活人可怕?”
赵雉从后院走出来,接茬道:“阿萤若有兴致在这里住下,我给你镇宅。”
梁萤失笑,“合着你赵州牧还成了吉祥物。”
赵雉一本正经道:“我身上血腥气重,压得住邪。”
梁萤才不信他的鬼话,只道:“这宅子空置着实在可惜了。”
也在这时,平头接到信函上报。
谭三娘上前接过呈给梁萤,她取出里头的信纸,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宣城城破。
那字迹苍劲有力,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