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参谋此行很不情愿。战智湛正想再客气几句,李参谋却十分不悦的对“三寸丁谷树皮”说道:“我说唐处长,不是我对您这位老英雄不尊敬。您是这个学校堂堂正正的保卫处处长,怎么能让一个街头的小流氓吓成这样?” “三寸丁谷树皮”叹了口气,苦笑道:“唉,不瞒李参谋你说,现在地方上的司法机关都拿这些小流氓没办法。‘十年特殊时期’刚结束没几年,咱们国家法制不健全呐,好多工作千头万绪,司法干警们还没从砸烂‘公检法’的阴影中走出来,对好多事儿都还心有余悸。所以,这帮家伙在社会上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而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们就更没办法了,教训极其深刻呀。哦,派出所离这旮沓不远,咱们这就溜达过去?” 李参谋点点头,战智湛跟在他和“三寸丁谷树皮”身后,边走边听他们唠嗑。李参谋和“三寸丁谷树皮”所聊却令战智湛大为诧异,简直闻所未闻,他的脑海中不由得一片茫然。“三寸丁谷树皮”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堂堂保卫处处长不会是编瞎话骗人吧!真令人难以置信。战智湛生长在胶东半岛的小山村,那里素以民风淳朴、毫不畏惧外来强权著称。仅八年抗战期间,战智湛的家乡就有二千零二十七名掖县英雄儿女光荣地为国捐躯。“三寸丁谷树皮”说的这些事儿,在战智湛的家乡别说发生,就是听也没听说过呀。战智湛甚至都怀疑自己一不小心溜达到了万恶的旧社会。 战智湛正在想不通,李参谋和“三寸丁谷树皮”聊到了“撞见鬼”身上。 只听“三寸丁谷树皮”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庄建奎作恶多端,打小就坏得出奇,人们背后客气一点叫他‘三磕巴’,要是不客气的干脆叫他‘撞见鬼’。从他的外号李参谋你就去想象吧。就说去年夏天,庄建奎几个手下的小流氓把一个上夜班女青年的衣服给扒了,碰巧地包教武术的王师傅路过,救下了女青年。结果……结果王师傅半夜在家让人给杀了。公安局调查来调查去,说是庄建奎没有犯罪嫌疑,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接着,“三寸丁谷树皮”忿忿不平的讲起了“撞见鬼”在地包系列无恶不作的故事。 “撞见鬼”自小生长在铁道边上,上有二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姐姐,下有一个比他小二岁的弟弟,和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妹妹。“撞见鬼”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铁路工人,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在“撞见鬼”很小的时候,《铁道游击队》这部电影深深地吸引了他。尤其是影片中的男主人公铁道游击队的队长刘洪,更成为他心目中的偶像。 “撞见鬼”小时候常站在窗户前,独自一人望着外边轰轰隆隆的火车来回奔驰。倾听着飞跑的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响,震得窗棂“哗哗”地响动,小屋的地都在颤动。“撞见鬼”早就习惯并且喜欢这种音乐了,他甚至能在这震天动地的声音里,躺在床上安然睡去。一觉醒来,他会听出,窗外跑过的火车是货车还是客车,货车是载重的还是空车皮。他从车轮的轧轧的声响上,能判断出火车飞跑的速度。“撞见鬼”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成为这一带的孩子王。他常带着十几个顽皮赖骨,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就辍学在家,整天偷鸡摸狗,胡作非为,搅得四邻八舍鸡犬不宁,老百姓只要一提起这几个坏孩子头就疼。 有一天,“撞见鬼”在铁道边瞎转悠,忽然看到从车站里开出来一趟货车,走得很慢。他一阵心血来潮,就想学一学铁道游击队的“洪哥”,跳上一节车的脚蹬上,让火车带着他跑了半里路。因为火车一离站速度就加快了,他心慌想跳下来,可是当他一离脚蹬板,便像一个棉花球似的被抛出去,沿着路基的斜坡叽里咕噜的滚了好远。当“撞见鬼”晕头转向,吃力的站起来,胯骨在痛,头和手都被斜坡的石块擦伤了。“撞见鬼”垂头丧气,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家去吃饭。恰巧,“撞见鬼”的大姐夫来了,正陪他的爸爸在喝酒。姐夫刚转业到公安局,怜悯他是个结巴。看到“撞见鬼”的狼狈模样,关心的问道:“小奎,你和谁打架了?” “没啊就……啊就和谁打架呀。”“撞见鬼”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次咋吃亏了!谁欺侮你了?谁要是欺侮你,告诉姐夫,姐夫去找他,咱不能受别人的气!”姐夫知道“撞见鬼”身有残疾,可能会受到别的孩子的欺侮。但是姐夫也知道,“撞见鬼”绝不是个善茬,打架从来没服过谁,就是一个对三个也不会认输。 “没啊就……啊就没啥!”“撞见鬼”笑着回答,抓起一把花生米就跑了出去。 以后,“撞见鬼”还是偷偷的扒车,而且还和他的那些小哥儿们一起扒。就像靠近河边的孩子热爱河水一样,他们热爱着火车。河边、海边能练出游泳的能手,铁道线上也能练出扒车的高手来。慢慢的,“撞见鬼”摸着火车脾气了,他已练到能在半里路外上下车不再翻筋斗。以后,他能在两站之间,火车开到正常的速度时,像燕子一样自由上下。“撞见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