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张维贤称了声是,一只脚已经跨在了门槛上的时候,朱由检改变了主意。 他想起了张皇后懿安的话,一个皇上要是让大臣们对力量有了误解,那就是最糟糕的局面了。 定国公徐允祯听到这里,也把心放进了肚子中。这就是他的策略,也是明朝无论是阉党、东林党、齐党等等所有既得利益集团的唯一策略。就是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牵扯进来的人越多越好,涉及军民吃穿用度的范围越广越好。 从万历开始、到天启,皇帝都是慵懒的,只要听见涉及种种面面、麻烦吃力的事情的时候,不是甩给了太监东厂,就是干脆让内阁去吵架。 徐允祯自然知道这些病的来历。 徐允祯清楚,无论是到了东厂,还是到了内阁,那就是利益交换的时候了。 昨天晚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拆分各种利益诉求,包括面前的这位小皇帝。他们甚至与准备把最大的一块利益让出来给当今的这位天子。 无非是拉出来一群替罪羊而已。 只要皇上满意,他要多少人头有多少人头。徐允祯甚至于已经准备把自己手中最大的族弟徐希稷的人头交出来了。杀完了人,他们还要大肆在邸报上把朱由检描述成古来今往天下无双的圣君。然后,再把洛阳福王,南阳唐王,武昌楚王的受害者们往皇宫里面推。迟早你要求饶的,不是吗? 可见大家是对利益交换满意的,一听说他进了宫,这不是都来了么。 “宣群臣到平台见面,给定国公找个八人软銮。” “臣不敢,”嘴上说着不敢,却也是紧走两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轿子。 等到平台的时候,黄立极、施鳯来、毕自严和崔呈秀已经到了。 这一次先是崔呈秀开了口: “臣参兵部待封侍郎袁崇焕擅自领兵捉拿朝廷重臣,臣以为此举不妥,不合朝廷规范,有损大臣威严。” 崔呈秀并不傻,袁崇焕现在以无职之身做出抓人之事,原本就有瑕疵。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皇上直接给的指令。在他的计划中,原本就没有利用这个事情把袁崇焕拉下马来的事情。只是向凭借着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借机把袁崇焕手中的桉子发还给大理寺或者苦主所在的昌平县州衙门就行。 朱由检这一次没有等,直接开了口: “福都御史杨所修,吏部课都给事中陈尔翼、云南道御史杨维桓、太仆寺少卿陈殷、延绥巡抚朱童蒙参你的奏本朕发还给内阁了,内阁是个什么意思朕还不知道。朕要问的是,崔尚书讲了大明官员的规范。”朱由检挥挥手制止了两个内阁大臣想要说话的苗头。 “朕就是想问一下崔尚书,你没有一点时间写一个自辩的折子么?” 这一问,一下子把崔呈秀问成了大红脸。 当日晚上,在魏忠贤府上商量的对策是崔呈秀、魏忠贤、客氏提出乞休。就这,在其他两个人都提出了的情况下,崔呈秀都没有上本。现在朱由检不按道理的出牌,一下子让整个平台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人就是这样子的。 刚才崔呈秀还在谋划,看能从定国公这次的风波中为自己能够拨拉多少好处。就在一瞬间,他就变成了自己还能不能在这个朝廷中混碗饭吃的境地。 “臣愚昧,臣请乞休。” “这一被人弹劾就嘴上说要走的风气要改。”朱由检乱棒给自己打出了一片自由的天地。 其他几个人才不管崔呈秀呢,你个舔着阉狗混上来的混账东西。 轰………… 一个兵部尚书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倒地了,这是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啊。 像毕自严这种有上进心的更是听出来了朱由检的言外之意。这是皇上准备向阉党开战了?前几天把客氏撵了出去,但是还没有收回魏忠贤的东厂权限,信号还是太微弱了。 我该怎么办?不行,该准备上几个人头了,就不知道现在和阉党划清关系还来不来得及。袁崇焕的老师韩鑛那是和阉党势不两立之人,要不给袁崇焕添把火?最近还有谁卡在我的手上?哪些又和魏忠贤有仇? 施鳯来却想的是自己那个爱钱的老婆,不知道这个婆娘和魏忠贤做生意的信笺还在不?这个死婆子,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这时候的他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内阁大臣是怎么来的。 黄立极是这些人中间最放松的,万幸啊万幸。幸亏自己年龄大了,早早就上了乞骸骨的奏折。虽然说当今天子留中不发,他也清楚这也就是一种礼貌罢了。 定国公徐允祯傻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都是来给我站台的么? 瞬间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的崔呈秀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最大的靠山,魏忠贤公公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啊。他也奇怪,自己这种还以为魏公公还得势的错误念头是如何产生的。 “臣马上就上自辩乞休的折子。” “那就去啊。”朱由检不解的看着他,你自己的事情不才是最大的事情吗? 崔呈秀也傻了,有这么跟大臣说话的皇上吗?算了算了,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管你定国公的死活。 “那臣告退。” “咱们说说定国公的事情。”在几个人兴奋,又有一点兔死狐悲的错综复杂的情感中,朱由检出其不意的又一次把话题给变换了回来。 “朕这个皇帝登基不久,前面的事情朕都认。” 朱由检就没打算让徐允祯开口。 “定国公说做了皇家茶马的生意,一年亏损的比一年多。这朕了解,毕尚书也给朕说过同样的话,咱们满朝廷的岁收,那是和定国公的生意一模一样,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呐。” “微臣有罪。” 说着,几个人都离席下跪。这几个人中间